他们进门的时候Sean站了起来，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高定西装衬得他文质彬彬温和无害。就像他从没有在他们其中一人的背后捅一刀，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第二刀似的，Mark眯起眼这么想。

“噢，Mark。”Sean看见Mark时挑了挑眉，语气里带出一丝古怪。

Mark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痛不痒地点了点头。

Sean对Mark冷淡的举动有些诧异，他把脸转向了Eduardo：“好久不见，Edu。”

他们有礼地握手寒暄，对于Sean的这个称呼Mark不予置评，他注意到Eduardo的笑容尽管热情礼貌，却没有什么亲密的意味，反倒有些例行公事的味道。

落座后Sean优雅地执起刀叉，对Eduardo道：“我本来还想再来个欢迎派对，但现在看来你是去不成了。”

虽然他嘴上说着可惜，但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反倒充满了调侃意味，Mark敏锐地察觉出Sean话里的第二次层含义——Wardo曾经参加过Sean的派对，酒精毒品满天飞，到处是醉醺醺的单身男女的那种。是Sean两年前去新加坡的时候，还是半年前Wardo在意大利进行投资而Sean也恰好在那里的时候？

交谈的过程中Mark第一次察觉到以前没发现的细节：Sean脸上那种漂亮却轻佻的笑容实在让人觉得乏味无聊，真不知道Wardo怎么能毫不在意地和他交谈，或许下次自己可以提醒Wardo这一点。

在等餐间隙，Sean和Eduardo谈起了最近的期货，还有Eduardo马上就要进行的投资，Mark无聊地拨弄着眼前的沙拉，金融类话题一向是他最插不上嘴的，他开始在大脑里思考新开发的代码，反正只要他在，Sean就不可能和Wardo在饭后来个许久不见的朋友之夜派对。

等饭后甜点被送上来的时候，关于金融的话题已经逐渐走向了尾声，Sean看看低头不语的Mark和在旁边给他倒了杯水的Eduardo，两人左手上的戒指亮得有些刺眼：“Mark，没想到你真的结婚了，你们是怎么重新在一起的？”

Mark对Sean加重音的「重新」和意有所指的语调停下了动作，他本能地想要进行反驳。

Eduardo却先一步开口：“人总是需要向前看的，撇开过去不谈，我们现在也足够适合对方。”

Mark摸了摸戒指，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实，尽管Wardo现在没有原谅Mark，但在外人面前，他却毫不犹豫表现出他们才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那对，并且在Mark受到冒犯时果断反击。尽管Mark认为这没什么意义，因为Sean不可能会也不可能有能力对自己和Facebook造成什么损伤。

但这个发现还是让Mark迅速心平气和下来。

第9章

晚餐结束之后Eduardo和Sean礼貌道别，他回过头发现Mark站在后边没有动弹。

“你参加过Sean的派对。”

“啊？是的。”Eduardo温和道，“在意大利的时候我去过一次。”

Mark的表情像是想说什么，但他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Eduardo知道Mark想问什么——为什么能心平气和毫无芥蒂地和Saen Paker交谈？

其实官司发生后的第一年，他觉得这全是Saen paker和Facebook的错，他就像个毫无理智的疯子，一味把错误怪在他人头上。他拒绝接受有关他们的任何消息，甚至漂洋过海跨越了大半个地球以求自己摆脱阴影，那时候他也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有平静面对的那一天。

但是后来他逐渐意识到，他们的结局和Facebook没有关系，和Saen Paker、Peter Thiel没有关系，甚至和0.03%也没有太多关系。这是一种必然，他和Mark之间的差异不仅是他们成为挚友的契机和源泉，也是斩断这一切的利刃。

在他穿着西装踏入凤凰社，Mark却穿着睡衣拖鞋跑去见投资人的时候，在他眼睛里还是传统投资方式和快速盈利，Mark却着眼于那片更广袤天地的时候，在他毫无所觉跨入岔路，Mark也不曾停下脚步的时候，战争的导火索已经点燃。

曾经紧密的默契在必要时刻立刻变成伤害对方最有利的武器，他以为那座架在他与Mark之间的桥梁依旧结实平坦，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继续向Mark靠近，却不料它早已崩塌毁灭，他就那样一步踏入了万丈深渊。

Eduardo继续向前走，假装对Mark的欲言又止毫无所觉，他不想和Mark谈论当年的一切，那会让他有种不安全感，就像自己赤身裸体的被置于大众目光之下那样。

更何况现在争论对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第二天Chris几乎称得上忐忑不安地推门进办公室，Mark正在专心浏览着什么，他迟疑了一下，清清嗓子：“Mark，呃.....昨天的晚餐怎么样？”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晚餐进行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人身攻击事件，虽然到今早为止他的线人和记者都没有什么消息爆出来，但昨天Mark知道Saen Paker、Peter Thiel已经先后和Eduardo恢复正常友谊后露出的表情实在让公关大人放心不下。

“不怎么样。”回答他的是暴君冷冰冰的嗓音。

虽然Mark的语气听起来很糟糕，但Chris立刻就判断出昨晚没发生什么流血冲突，他松了一口气：“那只是一顿商务晚餐，礼节性的，Mark，你不需要表现得像个疑神疑鬼的丈夫。”

“Wardo参加过Sean Paker的派对，里面每个人都是欲求不满、渴望随时来一发的那种！”Mark以一种深受冒犯的语气道，“就是半年前意大利的那次座谈会，我早该知道Sean会邀请Wardo，他一贯表达友谊的方式就是这个！”

“你怎么知道那个座谈......算了，当我没问，”Chris叹气般道，“先别说你们没结婚，就算真结婚了你也不能随意干涉Wardo的行为，他是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不是你的神仙教母。”

“我当然知道，”Mark越过电脑扫了一眼Chris，“所以我每次只是看看，从没有真的做点什么。”

Chris几乎想把眼前这个用理所当然语气谈论犯罪行为的卷毛掐死在办公桌上，他上前试图拿过Mark的电脑和他好好谈谈，还没等他碰到电脑，Mark受惊般瞬间合上笔记本的举动立刻让Chris心中生疑。

“Mark，你在看什么？”公关大人的语调里隐含着威胁，“你要清楚有多少黑客对你的电脑虎视眈眈，以黑进Facebook现任CEO的账户为荣，所以你最好不要做一些会让自己上法庭的举动。”

Mark的语调比他更可怕：“你这是被Dustin幻想症给传染了吗？我绝不可能对Wardo犯罪。”

Chris都懒得提醒他到底对Eduardo做过些什么：“那你这么快关电脑是为了什么？入侵Sean Paker的电脑警告他，不许再带Wardo去他的派对？”

“如果你足够聪明，就知道那种方法对Sean Paker没用，不然我早就这么干了，”Mark依旧抱着电脑不肯撒手，“事实上，我在订做东西。”

订做东西？Chris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比往常格外容易激动的年轻暴君，他的视线在暴君那枚朴素的戒指上划过，Mark立刻把手缩回去了一些。

“不要告诉我你在，天呐，你在——”Chris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僵硬，“订做戒指？”

接下来年轻暴君脸上奇迹般浮现的些微红晕回答了他。

“你想向Wardo求婚？真实的那种？”Chris炮弹似得发问，“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不对，是你们真的要结婚了？”

Mark极不甘愿地承认：“订做戒指当然是为了求婚——是的，我要求婚。”

“这可真是——”Chris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像Dustin，上帝啊，这真是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机器人大帝居然想要主动求婚了！

Mark翻了个白眼：“Chris，不要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傻样。”

“可是Wardo知道你要向他求婚吗？”Chris立刻想到了新的问题，他怀疑地打量着眼前的暴君，这一切Eduardo不会毫不知情吧？

Mark以一种极度混蛋的方式耸肩，他曾用这个举动惹恼过无数人：“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人求婚前询问自己是否可以求婚的，不，Wardo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我很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真的谈过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