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波动的海面，压抑、痛苦、迷茫的情绪，如同存活于天地的浪子，不知归处，再无归处，那是前所未有的哀戚，这一瞬间连杜城都想要落泪。

“沈翊，”杜城正要说话，消沉了一整天的沈翊就直挺挺地在他的面前倒下，还好杜城反应快速，一把抱住他。

杜城轻拍他的脸，叫道：“沈翊？”

沈翊的面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杜城想起他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情绪又一直很不好，应该是低血糖，便把人横抱了出去。

“沈老师怎么了？”还在加班的李晗吓了一跳，站起来就问。

“低血糖。李晗先去泡杯糖水拿到我的办公室。”杜城抱着沈翊就往自己办公室走，对着坐一起的两人说，“蒋峰！把我办公室的躺椅打开！”

“好！”

“来了！”

李晗和蒋峰立刻动起来，一个跑去茶水间，一个去开门放躺椅。

“枕头！”把沈翊慢慢放到躺椅上，然后指着小沙发上的抱枕说，蒋峰立刻拿起抱枕递过来。

李晗拿着一次性杯进来：“城队！糖水来了！”

“给我。”杜城接过纸杯，扶起沈翊半抱在怀里，对蒋峰说，“蒋峰，你陪李晗一起去买点吃的，给沈翊买葡萄糖和粥，你们也给自己买，回来找我报销。”

“好的城队。”蒋峰立刻拉起李晗就出去了，李晗不停回头，她还想看看沈翊呢。

出去后李晗说：“你干嘛那么着急啊？我还想看看沈老师呢！”

蒋峰揽着她就往外走，说：“有城队在，你就少操心了好吧。而且，沈翊就是低血糖，我们出来买东西合情合理，再说你没看到城队比你还着急啊？”

“欸？好像，真的是耶。”李晗这才注意到，“难得你这么细心。”

两人已经出了警局，李晗思索一番，对蒋峰说：“我觉得，城队对沈老师有意思。”

“哈？怎么可能嘛！”蒋峰立刻否认。

“为什么不可能？”李晗拿出事实跟蒋峰说，“你看，沈老师好看吧？”

蒋峰想想，觉得沈翊确实挺好看的，眉清目秀、明眸皓齿，如果是个女孩子，局里肯定好多人都追他了。

李晗又说：“而且，城队表面上对沈老师凶，但是沈老师真出事了，他又比谁都着急，平时也老把沈老师带在身边，一天不见沈老师就心不在焉的，总是明里暗里地给沈老师开小灶。”

“好像，是真的耶。”这回轮到蒋峰挠挠头，有些后知后觉。

“城队从来没有对谁这样吧？”李晗说，“你没有，我没有，老闫没有，何法医也没有，就单单对沈老师这样。”

“那他们……！”蒋峰大吃一惊。

李晗叹了口气说：“沈老师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敢肯定，沈老师绝对不讨厌城队，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到那种喜欢了。”

“我觉得啊，会不会是你想多了？”蒋峰还没反应过来，他俩要真在一起了，沈翊的地位不就比他高了吗？

“你看啊，我这不也对你寸步不离，常常给你开小灶，有事没事我都替你先上，你要是出事了，我也比谁都急，咱两这不也没成呢嘛？”蒋峰一边说一边偷瞄李晗，他的潜台词是你看得出城队喜欢沈翊，那你能不能看出我喜欢你。

“我们俩个不一样好吧。”李晗当机立断，“你就是单纯怕没人跟你吵架了。”

蒋峰简直哭笑不得，怎么到他们这还画风突变了呢？

等李晗他们出去后，杜城把杯沿贴到沈翊的嘴唇上，抬起杯子就灌给沈翊，但是沈翊现在没有力气，意识也不是很清醒，嘴巴都没办法自己张开，倒进嘴里的糖水只有极少数，大多都从嘴角溢了出去。

杜城看到这样，犹豫了一下，把糖水都灌进自己的嘴里，抬起沈翊的脸，贴上他的唇，把糖水都渡了过去，确定沈翊都咽下去后，他才放心下来。

而摸着的脸有些烫，他才发现沈翊有点发烧了，慢慢把人放回躺椅，再找来小被子给他盖上，接着给蒋峰发去消息，让他买点退烧药和退烧贴回来。

在等蒋峰他们回来的时候，杜城拿一把椅子坐到沈翊旁边，把他冰凉的手拿出按摩揉搓。

十多分钟后，蒋峰和李晗带着退烧药和吃的回来，杜城出门去拿了两份粥和药说：“蒋峰，钱我转给你了，等会吃完了你俩就下班吧。”

“好的城队。”蒋峰一边打开快餐盒，一边说。

李晗忍了忍，还是开口问道：“城队，沈老师还好吗？”

“会好的。”杜城没办法说好，但是他相信沈翊不会一直不好，转身便要回办公室，李晗却又叫住了他。

杜城有些奇怪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城队，我觉得沈老师不讨厌你。”李晗犹豫了一下，视死如归般闭上眼睛说。

蒋峰吓得直咳嗽：“噗！额咳咳！”李晗真是太大胆了！万一他们城队不是那个意思呢？

“城队……”蒋峰刚想帮李晗解释。

他就听到杜城说：“我有那么明显吗？”

李晗点点头，蒋峰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倒是杜城看着他问：“你也知道？”

蒋峰默默摇头，又不甘心地点了点头，他不是没觉得奇怪过，只是没有往那方面想过，现在也容不得他了，因为本人亲口承认了。

他的城队再也不是他的城队了，蒋峰欲哭无泪。

杜城只是微微点头：“那行，吃完早点回家休息吧。”

“好的城队。”看着回办公室的杜城，两人暗自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杜城拿着东西进去，先是给沈翊贴一张退烧贴，接着轻轻把人拍醒，等沈翊迷迷糊糊睁开眼后，再把他扶起来调整躺椅高度。

沈翊靠在躺椅上精神萎靡，整个人昏昏欲睡，杜城打开一碗鸡肉粥，吹凉一些，再一勺一勺喂给沈翊，还在烧的沈翊只吃了小半碗就不肯吃了，杜城只能让他把药吃下去再睡。

等沈翊又昏睡过去后，杜城把沈翊没吃完的粥吃完，调高办公室的暖气，把自己的外套也给沈翊盖上，而李晗和蒋峰那时都已经走了。

他只开了桌上的台灯看卷宗，只看了五分钟就听到沈翊啜泣的声音，他走过去发现人没醒，但是一直在哭，他给他擦了几次眼泪，手指碰到的脸都是滚烫的。

“沈翊？沈翊？”杜城想把他叫醒，但最终还是不忍心把他叫醒，于是把人连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他也睡到躺椅上给沈翊做垫子。

两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压得躺椅嘎吱一响，杜城有些担心会不会散架，好在这是他姐姐买的高级货，除了小点和发出那一声响，之后就没有什么异常了。

杜城抱着沈翊，轻拍着他的后背哄道：“别怕别怕，沈翊我还在这里，你还有我，别怕。”

不知道安抚了多久，沈翊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了下来，杜城把人往自己身上揽了揽，害怕等自己睡着了沈翊会掉下去。

他现在不是很舒服，但是又不敢动，沈翊现在整个人跨坐地趴在他身上，因为发烧脸蛋红红的，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睫毛还挂着哭过的泪珠。

睡着的沈翊，全部重量都压在杜城的心口，闷闷的，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但是又不舍得放开。

如果是沈翊单独躺着就刚刚好，但杜城比躺椅长出很多，平时他也就只是坐在上面眯一下眼睛，所以现在这样并不怎么方便。

等沈翊睡得沉了，他也跟着慢慢睡着，后半夜他是被麻醒的，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

一摸，沈翊出了一身的汗，杜城小心舒展一下手臂把人放回躺椅上，找来留在办公室里的毛巾和盆，装了些温水来给沈翊擦身子。

擦完身子又给他量体温、换退烧贴，看着还有点低烧，又喂了一次药，等沈翊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才放心地把人再抱进怀里安心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