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我有母后+番外(133)

作者:星辉映川 阅读记录

挚恂并没有被宫里的体贴而感动,脸上反而露出疑惑的表情道:“我年纪很大吗?”

总感觉宫里人把他当成了须发苍苍战战巍巍的白头翁。

马秋练低声笑起来,见外祖的目光扫来,忙止笑道:“太后与圣上都是极好的人。外祖,我先走啦。”

挚恂叮嘱道:“路上慢些。”马秋练应了一声离开,挚恂看着外孙女雀跃的身影消失在白雪皑皑中后,才回到屋内。

他年纪很大吗?他与哪个什么“关西孔子”是同龄人啊,挚恂心中不解,他将问题归咎在马融身上。

一定是这个不省心的徒弟给了皇太后和皇帝什么错觉,一定是他。

挚恂来到京师并没有避讳人,许多人知道雒阳来了个大儒,而且那些考孝廉的人还没有离开。

这可是马校书郎的师父啊!说到马融,各地的孝廉对他又爱又恨,百感交集。孝廉爱马融出的考试大纲,恨他出的孝廉试卷。

拜访不了马融,拜访他师父也行啊,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许多人蠢蠢欲动,过来投贴拜访,没想到马融家中竟然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

众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去,无不扼腕叹息。东莱郡的高景和费宣也在其中,两人踏着积雪相互搀扶离开,一辆辆华丽的马车从二人身边经过。

“你说,挚公为何不见客啊?”高景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这些孝廉也就是罢了,挚公竟然连那些高门大户的世家子也一并拒绝了,真是奇哉怪哉。

费宣闻言沉思一下,良久道:“可能因为烦。”

高景错愕,回头看见一群像他们一样拱肩缩背的儒生,还有络绎不绝的马车。

这么多人,挚公如果都接见了,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见完。想罢,高景竟然认真地点了下头。

其实,这只是挚恂不见来人的一个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他自己是来做事的,不是来扬名的。

他已从外孙女口中知道皇帝的脾气,还能故意惹上去吗?

不过,让挚恂没想到的是那位“关西孔子”杨震竟然也来拜访他。挚恂想了想,托词自己劳累生病回绝了杨震。

五日后,积雪化去,阳光和煦。

挚恂被公车接到宫中面圣,北风还带着

雪意,吹在脸上冷丝丝的。他跟在小寺人后面,往崇德殿走去,穿过宫殿和城墙落下的阴影。

突然挚恂的眼前豁然开朗,明媚的阳光澄澈地洒满整个院子,前面正是崇德殿。

挚恂屏息进了前殿,只见皇太后和皇帝坐在上头,他上前朝拜。

皇太后颔首,请挚恂起来,说:“自朕受先帝托付执政以来,水旱蝗震不断,边患才息,百姓困苦,府帑枯竭,朕与圣上日夜忧心。”

“所以特将挚公起自乡间,望挚公为朝廷筹划,不必有所隐讳。”说罢,邓绥看着挚恂。

挚恂回道:“陛下和圣上可知我大汉已经积弊丛生了?”

刘隆一听,身子下意识地坐直,问:“依挚公所言,朝廷有何积弊?”

挚恂侃侃而谈,道:“第一,朝中任人唯亲,赏罚不明;第二,恩荫泛滥,有德者少,无德者多;第三,孝廉茂才选拔泥沙俱下;第四,县令郡国二千石不称职者十之八九;第五,豪族良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第六,豪族世家奴婢成群,又有宾客佃农,不仅与国无益,反而是生乱之源。”

邓绥和刘隆听到挚恂毫不忌讳的言论,均是十分诧异。刘隆可以肯定前两条,这挚恂一定是在针对邓氏。

“请挚公教朕解决这些积弊的方法。”邓绥出声道。

挚恂道:“陛下只要赏罚分明,亲贤臣,远小人,抑侥幸,抑豪强,这些积弊便可自消。”

刘隆内种冒出几个字,:这人是玩他的?

挚恂说的这几点确实是大汉的问题,但他这解决办法也太迂阔了。就好比一个人说我穷,另一人给出解决办法就是你去赚钱啊。

赚钱是解决穷的办法,这个没错。然而大家都知道要赚钱,但不知要怎么去赚钱,是去摆街边摊,还是进大厂。另一人都没有给出准确的解决切入点。

马融和马女史也不是这样迂阔的人啊!刘隆心中郁闷。

邓绥脸上丝毫没有被针对的尴尬,继续问:“挚公学问淹博,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知挚公可否为天下苍生计?”

挚恂道:“承蒙皇太后和圣上不弃,草民愿为博士教化百姓。”

刘隆很不解地看着母后和挚恂一来一往地问答起来。母后

甚至还向挚恂询问了他对太学的看法,挚恂亦是侃侃而谈,不过这次比刚才那一问详尽多了,也可操作多了。

刘隆对挚恂的这些建议,忍不住点头称赞。他是有在郡国建学校的想法,挚恂正好可以作为主持这件事的领头人。

大约半个时辰后,挚恂告退,邓绥命他将今日奏对整理之后上奏。

刘隆恍然回神,觉得这挚恂真是个怪人。他口中的积弊几乎是每个朝代的痼疾,即便是当时解决了,以后还是会复生。听着犀利,实则迂阔。

不过,这也说明了挚恂这人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的人,不然也不会说出这么“犀利”的言语,只用太平之谈搪塞自己就好了。

挚恂离开后,邓绥笑问刘隆对他的印象。刘隆想了想道:“学问是没得说,而且他是想做事,但不知能力如何。母后,要给他安排什么官职?”

邓绥低头沉吟,半响道:“他是帝师之师,不可怠慢,普通五经博士怕是不妥当。不如令设一职,督管博士。”

刘隆点头,心里一遍遍想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不如设太学祭酒一职统管太学及郡国学校,他……”刘隆深吸一口气,道:“能则上,无能则黜。”

罢黜下来当个朝廷装点门面的吉祥物,或者人才再利用,去教导学子,总不能白白空置。

邓绥闻言,看见刘隆一脸不忍外加心痛的表情,笑起来道:“你换个角度看,他若是孝廉,又有才华,你会任用吗?”

刘隆闻言认真想了想,肯定道:“会。”

邓绥劝慰他道:“考试虽然在很多时候能证明一个人的才华,但是——”

邓绥顿了一下,看着刘隆认真道:“挚恂不需要,他教出马校书郎这样的人才已经说明了他的才华。隐居不仕,不慕名利,甘于平淡,这已经证明他的品性。有才有德,焉能不任用?”

“什么是识人?这就是识人,能一言断人富贵生死者少之又少,对于普通人而言,识人无非就是观其言察其行而已。”

刘隆愣住,邓绥继续道:“挚恂的过往行为,我与隆儿都已知晓,又与他面谈过,知他心思通明,博学多才,胸有丘壑。他正是朝廷需要的人才。”

“至于隆儿所担忧的做

不好,隆儿不是已经有想法了吗?”邓绥笑起来,柔和的目光看着隆儿,道:“多给大臣们一些信任,时间会证明一切。”

刘隆的心中蓦地轻松下来。身在东汉,他老是将半知半解的明清和现代知识带进去。

然而他处的时代是封建社会刚刚起步的东汉,是才脱离先秦贵族政治的东汉。不能与现代乃至明清,一概而论。就是读书人,东汉与后世相比要少很多。

“我明白了。”刘隆郑重地回答道。

邓绥闻言笑起来,挥手让刘隆回去继续上课。自己则叫来曹丰生,让她拟了任命挚恂为太学祭酒并主管教育的诏令。

次日,挚恂还未上书,就接到诏令,脸上露出笑容,对恭贺他的女儿道:“没想到陛下与圣上的效率这么高。”

挚谷兰笑着道:“不是陛下与圣上效率高,而是阿父有才。阿父之才,犹如锥立囊中,即刻脱颖而出。”

挚恂闻言心中畅快,将圣旨收好,突然想了一句:“这太学祭酒比千石,归太常管……嗯,我记得杨震好像是太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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