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茂俗太点头，“在工作上，你确实无可挑剔。”口中吐出一口烟，随后不再说话。

诸伏景光等待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前一步开口，“叔叔，不问问我和小熏…”

“没必要了。”贺茂俗太将手里的烟掐掉，“这件事结束后，你和她分手。”

“叔叔！你可以先听我解释一下。”慌张，诸伏景光心跳的厉害，他想过贺茂俗太会对他发火，甚至是拉到空旷的地方揍一顿，这些他都无所谓，但是若是说要和小姑娘分开，不行。

“你和小熏之间的事情我没有兴趣听。诸伏我很欣赏你，但是我女儿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这不可能。”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若是叔叔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都可以改进，但若是只是一句话就要小熏和我分开的话，我没办法接受。”

“诸伏，请你搞清楚现在的状况，该生气，该不同意的人是我。”贺茂俗太强忍住自己的愤怒，“我的女儿被你带回家，你对我是怎么说的？而你对她又做了什么？”诸伏景光一句一句地说什么看贺茂熏一个人不安全，说什么让她在他那儿呆一会儿…贺茂俗太咬住牙齿，“我有多感谢你照顾小熏，你不是不知道吧。你是怎么照顾的，你把她带到了床上。你跟她认识多久？你甚至连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都还没有搞清楚，你就对她做了这些事情。”

“了解并不是看时间的，我和小熏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们两人对彼此的了解已经很深刻了。叔叔，我很喜欢小熏，我们…”

“……”听着诸伏景光急于和自己证明他同自家女儿的感情，贺茂俗太摇了摇头，“诸伏，你还没明白吗？你和小熏的相处，是让我愤怒的地方，但绝对不是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关键。”小情侣之间的一些情趣游戏，贺茂俗太不是不能接受，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只要女儿能保护好自身，他们到什么程度，他都不会去干涉。但，贺茂熏偏偏选了诸伏景光。但凡换一个人，他或许生气过后，把贺茂熏领回家骂一顿都过去了。但诸伏景光…“…必须分手。”

“叔叔！”诸伏景光夺过贺茂俗太即将插进钥匙孔的车钥匙。“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觉得小熏和我在一起有危险？你可以完全放心，我现在有能力，保护好她。”

“你的能力我完全相信，在同龄人中，你绝对算得上佼佼者，这是你这么多年努力的结果，作为同一单位的人，我很欣赏也很佩服你，但作为父亲，你绝对不会是我给女儿的选择。你的那些经历，你的履历，很吸引人，但在我看来，这全都是不合格的地方。”没有一个父亲愿意女儿和一个有着丰富经验，曾有一段灰色经历的人呆在一起的。“坦白的说吧，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在五岁的时候去世了，这个你知道吧。”

“我知道。”诸伏景光沉默，他宁可贺茂俗太是气愤至极质问他的状态，也不是现在这样，话语里愤怒少了，更多的是长者的劝告…

“你看，即使是我们家竭力瞒着的事情，你还是可以知道。为什么？因为你有能力查，有能力知道所有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公安有越过法律的权限，搜查一课的大家对你们多多少少都带着偏见，就连我一开始得知要帮你做射击训练的时候，我自己心里也是有些不愿意…”

“叔叔…”

“你先听我说我，起码看在小熏的份上，让我把这些话说完。”贺茂俗太抬手直至诸伏景光，“或许你可能会因为我们家不提起另一个死掉的孩子，是怕旧事重提，家里人伤心。”他顿了顿，“其实并不是，我和明子更担心的是小熏。”没有父母会不心痛逝世的孩子的，但这些心痛在保护活着的孩子面前，必须要隐忍过去。

“小熏和小莲小时候，我和明子有各自的事业，我在搜查一课有时候忙到忘记时间，她在学校，围着学生的时间，比围着家里两个孩子的时间还多。虽然我和明子照顾她们姐妹俩的时间很少，但给她们安排的学习任务真的不少。”贺茂俗太吸了吸鼻子，事后他们再怎么反省，也换不来女儿的生命。“小莲是姐姐，虽然她和小熏只差了几分钟，但她给我们的感觉就是会成熟些。小熏经常闹脾气，但每次只要小莲在边上，就能安抚住她。”

两个孩子十分亲密，做什么事情都要一块。那时的贺茂俗太是前所未有幸福的，因为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打开门，就会有一左一右两个宝贝女儿奶声奶气地喊他爸爸。“…上幼儿园的时候，因为路程短，她们两个人手牵手一起去上学，我的父母，也就是小熏的爷爷奶奶会一前一后接送她们。”原本以为一家人就这么过了，结果就在这么祥和的上学路上发生了意外。

通往幼儿园的路上是不允许车辆通行的，但就那天一辆车子冲了进去，“…那个司机喝了酒，同时被撞到的还有几个附近的小孩，由于小熏和小莲两个人当时似乎在比赛跑步，走在最前面，车子撞进去的时候，直接把小莲撞了出去，小熏被带着撞到了墙壁，两个孩子当时满头的血。”也是在那一次事故中贺茂爷爷摔了一跤，本就有些基础毛病的他，身体每况愈下。贺茂奶奶在生前的那段时间无数次的自责，要是当时没在后面和其他邻居讨论超市的菜价就好了…“小莲没抢救过来，小熏醒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平时她不管干什么事情都要找姐姐的，从那天开始就不找了。连之前让她学的东西，都一件件学起来。原本我和明子只是以为她受不了姐姐去世的逝世，在家上那段时间，先是女儿意外去世，再是我父亲病逝，我和明子都没功夫时刻陪着她。直到后来突然有一天晚上…”

想看看女儿睡的怎么样的贺茂明子，悄悄走到女儿房间，发现她在梦游，抱着娃娃在对着空气说话。吓坏的夫妻俩，带着小女儿去医院检查，“各项检查都没有问题，小熏很健康，医生说着可能是因为亲姐妹在眼前去世带来的冲击太大，让小熏一时间还以为对方存在。有些事情，现在的医学也解释不清，就比如说双胞胎，是不是互相之间有什么感应。”从那天起，贺茂熏白天乖乖的学习，什么都学，之前不让她学的东西，她也要学。辞职后的贺茂明子全程陪着她，让她不要学了，但她就是要学，学不会的东西，就花比别人长几倍的时间学。看着一次又一次取得优异成绩的女儿，贺茂夫妇更多的不是喜悦，而是慌张。

“白天正常的学习生活，到了晚上就开始对着娃娃说话。”从一开始的空气到实体的娃娃，不知道是情况好转了，还是继续恶化了…“直到前年，她上大学的第二年，她晚上不再说话，脾气也越来越大，不断地开始反抗，有人说她一句，她马上会怼过去四五句。我们是觉得，这或许才是小熏真正的性子。”之前的几年，贺茂熏可能在照着死去的姐姐活，突然间一根弦崩掉了，她原本的样子逐渐展现裹出来，但却变得格外容易动脾气。“我从来不觉得我的女儿差劲，但我不得不承认，她在心理方面确实有一些问题。她处理问题的方式和行为，完全是根据自己的第一判断来，想法很简单。她现在哭，现在闹，你可能会觉得，她虽然娇气吧，但是很可爱，惹得你忍不住对她好。可是时间久了呢？作为父母我们可以养她一辈子，作为男朋友，作为丈夫可能吗？”

“你们才刚开始，你会愿意包揽所有的家务所有的事情，愿意照顾她的方方面面，但未来呢。诸伏，没有人会愿意一直做家务的，也没有谁不会厌倦照顾别人的。有的时候你也会希望有人把家里的事情都帮你打理干净，希望在自己受挫的时候，有人可以扶着你支撑起家庭。而这些，诸伏，不是我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只是小熏可能真的没办法做到…”贺茂俗太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够多了，最后来了一句总结的话，“既然不行，你们早些分开，对小熏也好，我不希望我的女儿经历甜蜜的爱情后，再被嫌弃、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