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如阳(57)
很奇妙的感觉,感知上身体好像很沉重,但实际上又矛盾的格外轻盈。
走廊逐渐嘈杂起来,其他二楼的住户也被吵醒了,离楼梯近的那些,虽然看不清一楼的情况,但看到楼梯口那一大摊血迹的时候都发出了惊呼,不少胆子小的女性直接尖叫起来。
人的声音传入耳朵,饥饿感更强了几分了。因为大脑还处于混沌的状态,阿药对现在的情况和身体的改变都没有清楚的认知,门外女士的尖叫声让她差点完全消失的理智回笼了一些,不再犹豫从窗口直接跳出。
之前她猜测自己要是从二楼跳下估计得断胳膊断腿的,可这次比想象中轻松不少,甚至还游刃有余。
保持着仅剩的那一丝理智已经用尽全力的阿药没有发现,从刚刚开始,装着名为药研藤四郎的包里始终散发着浅浅的光芒。
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点。
门外久久得不到回答的男人看着四周的人多了些,壮着胆,和另外几个人之间把门给撞开了。
“嘶……”看清屋里的情况后男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皱起眉。
夜风带着寒气吹入房间,天花板上的电灯晃动起来,摇晃的灯光照着一室的血迹和破碎的矮桌。
第51章 第四十九章
阿药赤着脚在黑夜中奔跑,耳边是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呼啸的风声。
她径直冲进了森林里,脚下踩上凹凸不平的道路。尖锐的石块划过少女的脚底却无法留下任何伤口,树上栖息的鸟被惊醒,拍打着翅膀飞离了树枝,发出警告性的鸣叫。
听觉变的异常敏锐,周边的声音都钻入了耳朵里,一时间吵的让人没有办法习惯。阿药漫无目的地在森林里瞎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下摆被树杈勾住,发出被撕裂的声音才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猛的停住了脚步。
“呼呼呼……”夜晚的森林安静的不像话,除了风吹过时,草木发出的沙沙声之外,耳边最为清晰的就是她自己的呼吸声。
就像是这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一般,孤独寂静到可怕。
不对,她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
少女的脊背慢慢的弯曲,像被什么压住一样,一点一点,缓慢又压抑的弯了下去。
“啊……”她蹲在地上,一只手用力握着抓着护身符的那只手,抵在额头前。
牙根很痒,她用试探的用舌头舔了舔牙齿,发现期中有两颗变的比其它长了些,并且格外尖锐,像是和那些食肉动物相同的,可以轻易刺入猎物体内,撕咬血肉的犬齿。
“为什么……”少女垂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的从眼眶里流出,啪嗒一声砸到地面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胸口处的热度一直没有褪去,反而越来越烫。但现在森林里只有她一个人,而胸口的标记只有在遇到鬼的时候才会发烫。
那这意味着什么
答案不用细想就能得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少女抱着自己的脑袋,发出绝望又无助的哭嚎。
像是发泄一般,她大声的叫喊着,却无法让自己轻松哪怕一点。
为什么事情最后还是变成这样了。这样一来她之前为了活下去,为了作为人类活下去所做的一切不就都像是笑话一样吗?
林子中的鸟兽再次被惊扰,跑动之间发出的动静让四周不再静的那么可怕。
“……”哭累了之后少女在黑夜里小声的抽泣,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手里滑落,掉到地上轻轻的弹了一下,最后向前滚了一段距离后才停下。
多亏了鬼这个物种优秀的夜间视力,阿药没费多大力气就在草丛里看到了那颗红色的小珠子。
她倾身向前,拾起了那颗珠子。
珠子是木质的,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全身还布满了细小的划痕。阿药记的很清楚,那是炼狱杏寿郎和她交换的护身符上的装饰品。
这时阿药才想起来一直被她握在手里的护身符。
她慢慢的张开手掌,因为之前握的太紧,手指关节都变的十分僵硬,动作间好像能够听见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红色的护身符被她握的有些皱巴巴的,用黄色的线绣上去的字也被血液染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护身符上的绳子断了,红色的木珠就是因为这个才掉了下来。
阿药试图把珠子穿回去,珠子的穿口并不小,放在平时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情,可今天,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珠子穿上。
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少女赌气一般的坐到了地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努力的串珠子。
期间她曾自暴自弃的把珠子丢出去,坐在地上哭了会又跑去找回来,重新把孔对上绳子的断口。
眼泪扭曲了眼前的东西,不知道第一次抹掉眼泪后她才终于把珠子串上了。随后,阿药凭着突然变灵敏的听力,顺着流水声找到了一条河。顾不上自己一身的血,先把护身符放进水里小心的冲洗着。
河水依旧冰凉,可她的手已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被冻僵。一遍又一遍,阿药重复的清洗着护身符,但过了很久,金色的丝线上依旧带着斑驳的红色痕迹。
她保持着将手放在水里的姿势低着头,浅金色的长发从肩后滑下来,发尖垂入河水里,被水流冲的轻轻摇晃。
鱼群被血腥味和染着月光的发丝吸引,摆着尾巴游上前,一下一下的嘬着与水流一起起伏的金色。
突然间,水面上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胆小的鱼们被惊到,迅速的向四周游开。
阿药的视线重新变的模糊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眼泪,还是因为水面上的涟漪。
冰冷的河水让她的大脑开始重新尝试思考起来,帮助她了解和分析现在的情况。
摧毁一个人有的时候其实很简单。对于阿药来说,最后支撑着她的就是炼狱杏寿郎给的护身符。
而现在不管她再怎么清洗,染在线上的红色都没法洗净。护身符不能变回原样,就像她也没法变回人类。
眼泪还在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着,可是阿药没再哭出声。她一言不发的把手从水里拿出来,握着还在滴水的护身符走回了她最初停下的地方。
少女从地上捡起了包和药箱,属于她的行礼里还装着塞着紫藤花的香包。原本令人舒适的花香突然变的格外刺鼻起来。
天快亮了,她甚至隐隐的觉得皮肤的有些刺痛。阿药强忍着那股气味,拽着包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带着湿气和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霉味。山洞深处的最上方甚至还倒挂着一小片蝙蝠,一看就知道对于人类来说并不安全。
阿药发现那群蝙蝠的时候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和它们腥红的眼睛对上了片刻就移开了视线,拖着包走到了另一片没有蝙蝠的地方。
这个山洞挺大,足以让阿药和那些外表丑陋的生物平分。蝙蝠们看起来对阿药也没什么兴趣,翅膀都没动一下,看到突然闯进来的那个像人类又不是人类的生物没有想要攻击它们的意思就闭上了眼,继续睡觉。
虽然对方一进来时身上的血腥味让它们有些躁动,但那丝躁动很快的就被另一只诡异的威胁感压了下来。动物们想在大自然中存活,相信直觉是很重要的。
阿药找了一块比较平摊的地方抱着膝盖坐了下,随后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手里的护身符发呆。
一开始还没逃脱秀井身边的时候她有想过——如果真的变成鬼了,那就跑去太阳底给自己来个最后的日光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