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万人迷他又在装乖(146)
钱槐钱椿忙跑上前去接,“三爷,您可算出来了,快到车上去歇歇罢。”
贾环确实累,乡试的难度比县试和院试大多了,对身心都是折磨,主要实在是太熬人了。
九天九夜,他在第六天的时候就已经很不好受了,但也只能强撑着答卷,好在此次试题他还算有把握。
“环儿,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发热了?”
宝玉虽没有参加过科考,但想也知道在号舍里待着不好过,何况还要始终保持着聚精会神,答卷时也不能有任何差池。
贾环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咳嗽。”
钱槐扶着人上了马车,几人便启程回府了。
贡院对面的路边停着一辆青蓬马车,芦枝看着贾府的车行得远了,转头朝里道,“侯爷,三爷回去了。”
薛玄撂下车窗帘幔,“月底才能放榜……回罢。”
芦枝只得驾车往回走,“您都在这等了半天了,怎么三爷出来了也不去见见。”
“他现下还不知累得怎样,不急在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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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就是中秋,因着是阴天不好赏月,在荣禧堂用过饭后众人就各自回去歇着了。
贾环的咳嗽有些严重,贾政也不好多问些什么,一切只等放榜。
“三爷,药熬好了。”
晴雯将药碗端至床前,“明儿再请太医来看看罢,这一日一日的咳着也伤身呢。”
“没有发热已经是好的了。”他端过药碗一饮而尽,埋怨道,“这药喝了几次,怎么觉着没什么效用。”
香扇合上了里间的窗棂,“病去如抽丝,只要细细养着就定然会好的。”
有些话或许真的不该说,贾环当天夜里就发起热来,烧得浑身滚烫。
“我可真是乌鸦嘴了……”
乌云和雪球一左一右趴在旁边,让他觉着更热了。
发热的药很快就端来了,这是他从前吃过最有用的一副药,所以月蜃楼长年备着。
云翘吩咐外边的小丫头,“等天一亮,就传话出去请王太医来。”
也不知怎么的,如此发起烧来,他竟反而不咳嗽了,“也是怪事。”
贾环四肢酸痛难忍,喝了药躺下没一会儿便挨着雪球睡着了。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只觉得迷迷糊糊地有人在给自己捏腿,他只当是晴雯,继而就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将近午时才醒,大约是退热了,所以身上也松快许多。
香扇正拿了帕子给他擦脸,“三爷醒了。”
“嗯……”
贾环撑着手坐起身来,香扇便拿了两个软枕垫在他背后。
晴雯端着药进来,见他醒了直念阿弥陀佛,“这一病,人都瘦了。”
“果然还是逃不过去。”他病恹恹地,人没什么精神,嗓子也哑了,“这副身子也就这样了。”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看出他现下极不高兴,也不好再说什么,服侍着吃了药也就退下了,只余晴雯在内伺候茶饭。
“如今身上可还疼了?”
贾环摇摇头,微微抬起腿来,“好多了,亏得你给我捏了那么久。”
晴雯愣了一下,随即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是侯爷。”
“侯爷天才亮就来了,你睡迷了喊腿疼,侯爷坐着给你捏了大半个时辰呢。”
她又笑道,“后来姨娘来了,他才走的。”
贾环眨眨眼睛,病中愁绪也连带着消去了些,而后又问,“他来了,没给我带吃的?”
晴雯这才想起来有一盒芙蓉玉露团,“偏是你算得准。”便去将放在外间的食盒拿了进来,“瞧,我都给忙忘了。”
他才喝了药,正好吃一个压压苦味,“唔……有樱桃蜜酱的味道,甜。”
同时心里也觉得舒坦多了。
晴雯给他倒了一盏温茶,“侯爷说你病着,不好多吃这个,本不该给你带的,只是想着你如今难受,吃点甜的会好些。”
她又小声道,“侯爷让我看着你,只叫吃一个。”
贾环皱起鼻子,一贯的口不应心,“他真讨厌。”虽这么说,但到底也没去拿第二个。
“乌云和雪球也被他带走了?”
就说怎么觉着身边空落落的,原来是少了那么两大团毛茸茸。
“是,侯爷说它们闹腾,临走时就一道牵去了。”晴雯拿了身干净衣裳来给他换,“身上可还有哪处不痛快?老太太那儿还等着回话。”
贾环打了个哈欠,“就是有些头疼,旁的倒没了。”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轻声道,“你让人去回老太太,就说我昨夜在院子里猛地看到个人影儿从墙头翻出去,着实唬了一跳,这才受惊发热的。”
“三爷?”
“就这么回罢,我睡了。”
是晴雯亲自到荣庆堂去回的话,贾母听后果然生了大气,“这定然是上夜人的过失,等园子里进了贼她们才知道厉害。”
当即便传了凤姐来问话,夜间偷闲还是小事,若吃酒赌钱,门户任意开合,那才是大事。
此事关系不小,凤姐正愁园里这些有年纪的老妈妈们不好得罪,如今贾母出面料理,正合了她的意。
老太太动了怒,谁也不敢讨情,待入园内一一盘查,果然揪出几个大头来。
其中一个是迎春的奶妈,贾母尤其重罚。
那奶妈哭天喊地的说再不敢了,只求老太太宽恕这一回。
因着与郑家的下聘之期在即,邢夫人也生气,便冷笑道,“你不必想着回头再找二丫头求情,她是个不管事的性子。”
“如若不然,你怎么有胆子拿她的金凤去典当?”
奶妈当即吓得磕头求饶说就赎回来,但却无人理会她这话,仍旧打了四十板子撵出园子去了。
迎春坐在一旁也不吭声,只手上绕着帕子,宝钗与探春怕她面上过不去便宽慰了几句,她倒不觉得,“妈妈做错了事,合该受罚的。”
众人见状也习惯了,又与老太太陪坐片刻就各自散了。
出荣庆堂的路上,邢夫人与迎春一处,“前日中秋你姊妹们都戴金凤,就你没有,我便知道是没了。”
“妈妈说暂借了去一日半日就赎的,谁知就忘了。”
邢夫人知道她不愿生事,“忘了这话也就只有你会信,罢了。那攒珠累丝金凤我已叫人赎回,待会儿送到你那去。”
迎春欠了欠身,柔声道,“谢太太。”
大观园上夜看门的婆子媳妇自此被换了一批,且无人再敢生出吃酒懈怠的心,生怕一个不妨被抓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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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养病这几日闭门不出,除了赵姨娘谁也没见。
后来即便是痊愈了也始终懒懒地,一直到八月二十九乡试放榜那日,他没让人跟着,自己牵着马出了门。
贾政亦是起了个大早,派了一波又一波小厮不断地往顺天府贡院去,放榜的时辰不固定,总是让人心焦的。
“中了!中了!三爷中了!”
屋内几人心头一惊,贾政忙问,“当真中了?!”
贾赦也拍了桌道,“还不站定回话,瞧你慌得!”
那小厮喜得笑意满面,额头全是汗,当即跪下磕头道,“恭喜老爷,三爷中了!中了第三名举人!”
当堂陪坐的清客幕僚都涌上来贺喜,奉承得贾政满面红光。
“快,快命人往老太太那里告诉一声。”
那小厮忙不迭找了个管家媳妇,往荣庆堂报喜去了。
贾母王夫人等知晓了自是欢天喜地,又说要设香案上告天地祖宗,又说要做法事散钱给穷人积福。
赵姨娘知道后跪在三清像前直哭,心疼得不行,“我的儿,你这些日子吃的苦如今可算是有回报了……”
为着幼时生的痴病,贾环启蒙得晚,所以总怕落后了旁人,打从能出门后便日日去学堂。
每年春夏之际胸闷气短,秋冬体虚又不思饮食,身子弱得几乎是一碰就倒,就算这样也从没放下过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