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降谷在这种反复折磨的环境里，想通了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琴酒为什么要特意卸去伪装？

风见为什么会在那种场合下“起立”，还刻意隐瞒？

原因很简单。因为琴酒也试图勾.引他的下属。

于是，盘桓在降谷脑子里的问题变成了另一个。

琴酒也亲风见了吗？

＊

从浴室出来的降谷已经恢复了冷静。他面无表情地爬上床，盖好被子。琴酒和乌丸的通话结束，电视上依旧在放森高的情景剧。

这部剧讲的是森高饰演的女孩母亲某天得知在美国的姐姐一家遭遇车祸，除了一个小女孩生还，其余人全部遇难。

她把这个不懂一点儿日语和日本文化的女孩带回家，和自己的家人生活在一起，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

而饰演从美国回来的“姐姐”的，就是贝尔摩德的母亲莎朗.温亚德。

降谷抱着胳膊看了会儿，冷不丁说：“你骚.扰我这件事就算了。但请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用完就扔的玩具。关于你为什么最后又突然推开我，我需要一个解释。”

琴酒置若罔闻，一双橄榄绿的眼眸倒映着屏幕上两个小女孩争吵的身影，直到降谷耐心售罄，转过头，才漫不经心说：“因为我没想到，你接个吻也能有反应。”

此话一出，房间里骤然安静，电视里却在这时爆发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

降谷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被琴酒亲过的嘴唇微张着，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你刚说什么森高的演技很差？”

＊

落雪无声，降谷却被烦得睡不着觉。有件事他一直没法想通：

为了保护隐私，温泉的水是那种极不透明的奶白色，琴酒亲他的时候两人离得也不近，对方没道理发现他起了反应。

难道是故意诓他的？

降谷越想越有可能。可惜他当时因为琴酒的这句问话方寸大乱，之后的表现相当于不打自招了。

可恶。

降谷愤恨地握紧拳头，下意识去关注旁边床上琴酒的动静。

尽管琴酒的呼吸均匀，但他凭过往的经验可以断定，对方也没有睡着。

＊

琴酒的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睡姿规矩得像具木乃伊。

几个小时过去，他的大脑依旧无比清醒，放电影似地重复着在浴池里亲吻波本的片段。

他告诉对方的内容大部分都是真的：喝了酒、看到那对男女接吻，所以也想玩玩。

在琴酒的观念里，这没什么大不了。让人糟心的事在后面——

他忘了自己和波本有通感，那家伙被亲了没多久“起立”之后，他也产生了相同的感受，真的想要了。

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推开那个童男，转身离开。回到房间后，琴酒一边马不停蹄处理自己的身体，一边警惕波本突然出现。

在波本回房的几分钟前，他体温骤然升高，靠通感预知到对方就在附近，才能提前打开电视，若无其事说出那句“看来，森高明里的演技从小就烂”。

“……”

在至今为止的人生，琴酒从没有后悔过。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这种无用的负面情绪——

全都因为一时兴起，亲了波本。

＊

第二天一早，东京的大雪停了，道路解封，车辆恢复运行。

得到消息的琴酒和降谷办理了退房，往回赶。

降谷昨晚泡过温泉，又在琴酒的监督下按时服药，烧完全退了。他惊讶地发现，琴酒今天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他们的身体素质都很强，哪怕一晚上没合眼，照样能精神奕奕。不过临走前，琴酒特地去买了两罐咖啡，从马自达的车窗缝隙扔给他一罐，贴心地说：“别在路上打瞌睡，给交警增加业绩。”

差不多的话，降谷不久前也跟琴酒说过。

真是个睚眦必报的男人。

在回程路上，他们又经过那家音像店。时间还早，店没开门。降谷把那盘DVD，连同特意早起用信纸写的影评塞进巨大的信封里，压在门口的花盆下，婆婆容易看到的位置。

他做完这一切往回走时，琴酒还斜靠在不远处的保时捷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

“我不讨厌能说到做到的人。”

降谷讶异地挑挑眉，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从琴酒嘴里听到对自己的夸奖。

“多谢。”他说，然后弯腰捡起琴酒随手扔在地上，还剩大半的香烟，“但我讨厌随地扔垃圾的人。”

“……切。”

等降谷从附近的垃圾桶回来，琴酒已经开着他的古董保时捷走了。

降谷望着那道黑色的影子闪电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耸耸肩坐进马自达，踩油门开往截然不同的方向。

＊

彻夜无眠的昨晚，他们除了那个混乱的吻，也考虑出了其他的事。

比如中丸静子为什么要把合照上贝尔摩德母亲的眼睛“戳瞎”。

比如那个对“森高明里”抱有病态迷恋的娱记“小布”到底是谁。

第21章 移花接木（大修）

早上六点差两分，五十岚准时从床上蹦起来冲向门口。他的脚被不小心绊了下，低头一看是副陈旧的相框，照片里，他的父母和小时候的自己依偎在一起，笑容很憨。

“阴魂不散的东西，滚一边去。”五十岚朝相片啐了口唾沫，猛地拉开门和外面的邮递员四目相对。

邮递员眼里划过一丝讶异。

“今天的报纸呢？给我！”五十岚说着，猛地从对方怀里抽.出一张，力气太大，把其他报纸都弄散了。

“你有病啊！”邮递员吼道，为了能准时把报纸送完，忙不迭弯下腰捡。

他闻到从面前房子里漫出的恶臭，定睛一看，里面到处堆积着没洗的袜子和衣服，还有吃到一半的泡面盒。

“呕——”邮递员忍不住捂住鼻子，做个反胃的表情。

五十岚见状道：“吐吐吐，吐尼玛。再吐当心出门被车撞死！”

扔下这句话，五十岚“砰”地关上门。

邮递员在原地骂骂咧咧，抱怨自己头一天上班就碰上个神.经.病。

过了会儿，他理好剩余的报纸往回走。楼道里贯通的冷风让他不自禁瑟缩脖子。

一个穿黑风衣的银发男人跟他擦肩而过，邮递员停下脚步，羡慕地看对方一眼。

真好啊，天这么冷还能穿这么少，跟裹成狗熊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报纸怎么卖？”那男人突然问。

“噢，这是免费赠送的。因为大道寺议员希望大家能多多关心身边的人和事。”

“你对大道寺哲也很有好感？”

邮递员愣了下，没想到对方仅凭一句话就猜出了他的想法。也太厉害了吧！

他点点头笑道：“对啊，因为大道寺议员的提议，全国邮递员的需求量激增。像我这种没什么学历的人也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了！”

琴酒“嗯”了声，拿份报纸走了。

邮递员在背后目送着，喃喃自语：“如果我有大道寺议员的权势或者刚才那个男人的体魄，一定会把301的住户狠狠揍一顿。”

*

五十岚像饿了好几天的野狗迫不及待地翻阅报纸。

头版头条是当红爱豆劈腿的后续。最初的料是古川那个老东西通过《文冬》爆的，热度上去后对方却撒手不管了，改成其他同行一窝蜂地抢吃他的残羹剩饭。

“那个狗杂.种到底什么时候死？”五十岚没好气地骂了句，瞪大双眼睛搜寻着报纸的每一处标题，总算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关于别所彻爆炸案的报道。

“草，热度降得比我想的还快！”

东京的米花案件频繁，就算别处骇人听闻的爆炸在这儿也是常事。别所的身份虽然敏感，但说到底也只是成田干事长身边养的一条狗，成田位高权重，又能施压媒体减少相关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