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腰板像是压不断的钢铁一般笔挺，肩膀展开，显露出宽阔有力的脊背肌肉起伏，他的脚步有力而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心上，整个人的气场都从原本软绵绵无害的蜷缩小兔子，骤然变成了气势迫人而沉稳可靠的强大形象。

迪克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被丹这一刻气场和形象的改变震撼的最深的不是迪克，而是靠丹最近的小哈斯。同为舞台剧演员，他能更加敏锐且专业捕捉到丹在这一瞬都做到了什么——这种改变是从内而外的，从外表的神态、举止、仪态、步伐到内里的心境。丹入戏的速度很快，正是因此，在他骤然改变的瞬间才会让人深感震惊。

小哈斯也严肃了起来。

“我会让大家都到观众席，十分钟时间阅读剧本，我给你们选定的段落已经标记好，十分钟之后，你们依次演绎。小哈斯，你是提出挑战的人，你先演。”凯尔简明利落地说完，就离开了。

“……救猫？”小哈斯看着剧本，不由地有些疑惑地出声。

为什么选择这一段……哦，明白了。这一段要求演员必须吊在威亚上，在保持仪态和神情的同时将和树上的猫的互动表演好，这种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舞台效果分散观众注意力的场景，其实比打戏更加考验演员的能力。小哈斯想。

“我不会输的。”小哈斯拿着剧本，信心十足的对丹道。

十分钟后，小哈斯已经准备完毕，最后确认完威亚没有问题之后，打出了可以的手势。

凯尔微微点头，对着灯光：“开始。”他看向还在看剧本的丹，“你也来看。”

丹又快速扫了几眼剧本，才走到了凯尔身边。

舞台上，小哈斯已经进入了角色状态，在威亚的拉拽下悬空而飞，红色的斗篷随着舞台旁的风扇效果猎猎作响。

他对威亚的掌控确实非常好，可以看出是经过苦练和磨合，基本功十分扎实的。悬飞在空中的时候，他的平衡掌握的非常精妙，并且浑身上下的肌肉该舒展的舒展、该绷紧的绷紧，没有一处不完美。

当他紧绷的脚尖轻轻在其实并没有办法借力的道具树上落下，并收紧核心肌群、全凭身体的力量表演出了在树枝上半跪下身，轻轻捧起道具猫咪的时候，小哈斯通过一个自然地姿势调整了自己的面向，保证自己侧脸面对观众——并微微捧起猫咪。

他的面容带着凛然的神性，嘴角的微笑也完美而强大，眼神中带着对生命的怜悯。

这个姿势，很容易让人想到米开朗基罗在《创世纪》中所绘的那副《创造亚当》，当浑身软弱无力的亚当抬起自己的手指，和从天上飞来的上帝的手指相碰的时候，全知全能而强大的上帝赋予了亚当灵魂与力量。

这种神圣感、悲悯感无不展现着小哈斯所演绎着的人间之神的无上强大，以至于当小哈斯结束表演，在舞台上落下的时候，观众席上的演员们有不少都在感叹着小哈斯的演绎多么出色。

“丹，到你了。”凯尔不置一词地收回了看着小哈斯的眼神，拽了拽丹身上的威亚，“可以了。”

丹轻轻呼吸了一口气。

灯光一暗。又重新被点亮。

身披着红色斗篷的人间之神徐徐在树杈上的猫咪身边降落。

舒展的身体体魄高大而伟岸，紧绷的足尖到笔挺的脊背拉成笔直地线条，像是能无限延伸到顶天立地，鲜红的斗篷在他身后猎猎作响。

他伸出手，能够轻而易举就将水泥洞穿的指尖轻柔地拂过猫咪的脊背，像是在安抚着它的不安；他的手掌，分明能够强悍到徒手举起整座高厦城堡，却在此时微微蜷曲，轻轻托举着对他来说和羽毛差不多轻的猫咪。

他深邃海蓝的眸中，带着一点能让人恨不得融化在这片蓝色中的笑意，还有一点点珍视谨慎的小心翼翼，好像这只小小的、毛茸茸的生命，在这一刻就是他眼中唯一的存在——和这世间的任何一个生命一样，没有区别。

他触碰、捧起猫咪的举动带着温柔的克制，带着极为小心的保护。

也正是因为这份克制，才更加让人能感受到在这小心翼翼的克制背后，他那轻易就能击溃一切的强大。

在小哈斯的演绎中，是由悲悯和凌驾于生命之上而体现超人的强大；在丹的演绎中，却是由克制和视一切生命平等而体现超人的强大。

老哈斯吹了声口哨，套用了他最喜欢看的某个博客上曾提到的句式，笑眯眯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看着台上仿佛真的正在熠熠生辉的丹发呆的迪克道：“克制也是一种新性感。”

小哈斯怔怔看着台上慢慢落下的丹，过了一会，摇摇头笑了一下，“好吧，我得承认，我更喜欢丹的超人，而且——我所看到的人间之神，更像是丹所演绎的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