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已经洗清了嫌疑的赤川先生带着家人走出了人群。

“你——”

明明孩子都已经二十多岁但因为保养的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女人兀得站住脚，这时候她到底也是当母亲的人，虽说有些迟疑但依旧精确肯定的喊出了那个大致十多年没叫出声的名字。

“na......nagi？”

女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女儿”脸上的眼罩更加肯定。

她下意识把目光投向被礼服裙上飞扬翩跹蝴蝶翅膀遮住的女孩子的腹部，那里曾经因为车祸明明应该……

“你还活着啊。”

她依旧是顺嘴低声地说，甚至没有注意到“女儿”身边的赭发青年已经开始皱起眉头。声音很轻很轻，就连语气都没什么波澜，没有庆幸也没有厌恶和不耐烦。

库洛姆睁大眼睛，心里却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压的有些难受。她的确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漠，在很久很久之前就习惯了的，甚至于现如今面对着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心情并没有愤怒或是相类似的波动。

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矫情起来，有点冷硬地回。

“托您的福。”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女人到底是经历过时光考量的名演员，表情的管理堪称完美无缺，在短暂地失神和顺嘴后，把注意力转向了凪身边的青年，接着语气诚恳。

“看到你这么健康真是太好了，已经长大了呢。”

“大姐姐——是拓真的姐姐吗？”拉着母亲衣角的男孩仰头脆生生地问，眨着一双和库洛姆近乎一样的杏眼。

“……”

库洛姆沉默了几秒，略微迟疑着点点头。

“赤川先生，”她缓缓地喊了一声，声线也没有生涩的意味，反而是对着比自己高了不少又长了一双眼睛的母亲顿了顿，“伊川夫人。”

“好久不见，阿凪，看起来你还过得不错。”

男人倒是没怎么在意“母女”之间的尴尬气氛，颇为真情实感地朝她笑笑，心里有点惊讶但更多带着欣慰，也不太在意她如今突然出现的时机。他揉了揉自己小儿子的脑袋示意他不要多问，又带着些长辈的关切上下打量了一番“闺女”身边的男人。

大致是从事危险工作的，但看那个很是关切的模样又说不定意外适合这个孩子。

“你们要不去单独聊聊？”

等站在窗台库洛姆才回神，看着许久不见的亲人，又变成了当初不善言辞的样子。

女人风情万种地拎着两杯红酒，熟练地递给她。

“那个男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

“那阿凪应该也到了找工作的年纪了，在做什么呢？”

伊川悠轻笑一声也不在意这种完全自说自话的场合，又问。

“夫人在以什么身份问这些问题呢？”

“就算说是许久不见的母亲身份，我们两个大概都是不相信的。”

女人的唇压上了高脚杯，深宝石红色的清亮酒液顺着玻璃滑落。

“不过，我好歹也是‘母亲’……真要说看到现在的你果然还是有点开心的，即使是再失职的母亲，看到本以为夭折的大女儿平安无事果然还是会有点开心的。”

“嗯……”

想起当初在综合诊疗室内听到的对话，库洛姆可有有无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她摇了摇手里的酒杯，看着葡萄酒在杯口摇曳泛起一圈圈的波澜。

“他的工作你自己清楚就好了，总之你做什么选择，现在我大概也是干涉不了的。”

“就算再厚脸皮，我也不至于以为我们之间还存留着母女情分这样虚无缥缈的感情，”伊川悠丝毫不掩饰自己本心的冷漠和从不在大众面前展现的自私，“当初不希望为了你这样的孩子在身上挨一刀是真的。”

“我知道。”

其实从能够称得上快速地适应里世界的血雨腥风这一点来看，库洛姆想，她的骨子里说不定也遗传了面前女人的冷漠。

“所以，现在无论你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我也不会管，当然我也知道没资格。”

“就当是见过一面，日后各自安好吧。”

她一仰头喝光了酒杯里的红酒，朝着这个早就应该消失在自己生活中的女儿摆摆手。

“嗯，这样也不错，母亲。”

库洛姆乖巧地点点头，在听过了这段比之前更绝情的话之后，她居然能最后喊出那个称呼了。

虽然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

大致是红酒的后劲有点大，等再见到中原中也时，库洛姆的脸颊晕红了一片，眼眸里水汪汪地闪着晶莹，看上去就像快要哭出来一样。

“库洛姆？”

一直以来都以凪喊人的中原中也挽着她的手臂，突然换上了对她来说这十年更熟悉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