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肚子也会饿啊。]
[就跟普通人一样。]
“你肚子饿了吗?”他试探性地问道。
“有一点。”津岛修治还在看手机。
[换个孩子,这么点大,要是肚子饿了,绝对会抓着大人的衣服下摆不断摇晃撒娇说“我饿了”吧。]
“那……”佐佐木的视线穿透右侧车窗,“你要吃可丽饼吗?”他局促说,“不是什么正经的食物,但稍微垫一下肚子还是可以的,如果不介意的话。”
“可以。”津岛修治终于不盯着手机看了,他对佐佐木说,“我要吃蟹肉的。”
车只要一摘警铃就是辆普通车,佐佐木找了限时停车场,p字高高悬挂在大厦顶,离开案发现场后津岛修治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默,他只是跟着成年人走到车前,等他去买可丽饼。
两个结伴而行的女人从远处走来,风格各异,但都很漂亮,其中一位或许是身体不太好,走得太慢,她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右手时不时捂住腹部。
她很痛、很脆弱、也很美。
津岛修治的眼珠子转动两下,夕阳西下,天边点缀红霞,橘红色的云朵沉甸甸地压下来,那些暗淡的光经由玻璃珠子似的眼球折射,迸溅出非凡的神采。
他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到佐佐木身后主动接过了可丽饼,这让男人受宠若惊。
[啊,小朋友这么饿了吗?]
佐佐木没有转身。
穿白衬衫的女人与他错身而过。
白天与黑夜的界限烙印在地上,橘色的光无限延长分割出黑白两个世界,津岛修治的小皮鞋踩在中间那道线上,含糊不清地说:“就当是我给你的报酬好了。”
[可丽饼的报酬,还有让我愉快的报酬。]他在心里补上了剩下的两句话。
狡兔结草,黄雀口衔白玉环
——是谓妖魔报恩。
第111章
上个周末我又收到了一封信。
信件代收点是老地方,印度咖喱屋的信箱,说是印度咖喱屋,熬咖喱所用的香料其实不是外国人常吃的那种,用老板的话来说,他进行了改良让它们(咖喱)更加符合日本人的口味。
我最喜欢的激辣咖喱不属于此行列,老板说吃得人很少,但我每次去都要吃。
老板语:真说的话,这应该是中华风味的咖喱吧,他们的香料能又辣又香。
“打扰了。”我拉开门,熟练地坐上吧台前的高凳,现在是上午10时30分,店才开门,几乎没有谁会这么早来吃咖喱,正值壮年的老板回头看我一眼说“等一下”。
一晚热腾腾的咖喱猪扒饭放在台面上,他随后又递上一封信。
“就这一封?”我问。
“没错。”老板说,“最近的信有点少。”
“他说他领养了一个孩子。”我伸出手,“有裁纸刀吗,老板。”
“早就准备好了。”说着递上一把刀。
我把刀尖挑入信封边缘,裁开,今天的信很短,只有薄薄一张纸,纸上写了寥寥几字。
“养了个孩子啊。”老板这里不禁烟,他自己就是个老烟枪,我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会让肺成对称的黑炭块,他却说人生只有几十年,不及时行乐就没有机会了。
我想店里生意还说得过去有一半是不禁烟令吸引过来的。
[但咖喱真的很好吃。]
“养了孩子的话人生就会变得很不一样。”老板说,“绝大部分时间都会花在孩子身上,自己的生活都被压缩了,因为得花时间教养孩子,还要挣钱为了养他们。”
“所以你没有孩子?”我问。
老板说:“我是不婚一族。”他又吐了个烟圈,“现在日本我这种人很多。”
“唔。”我说,“是这样吗?”
“是的。”
我把咖喱吃完了,用热毛巾擦干净手,开始读信。
/亲爱的O先生:(开头总是一一成不变的,我想)
最近因忙于教导那个孩子,连写信的时间好像都变少了,不,真要说的话也不是忙于教导,而是“思考如何教导他”,如你所见直到现在都没什么头绪。
他跟我想得不大一样,对我的态度也十分拘谨,总体说来像个不善言辞的人,我猜他不是没有话说,而是把那些都藏在心里。
这可能不是好事。
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你迷惑的D。/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再怎么被说成早熟,我也只是个14岁的青少年而已,以普世价值,我这岁数甚至能被称为孩子,教养八九岁的孩子(D曾说过他领养的孩子有那么大)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思索一会儿还是决定求助于更有生活经验的人,我问老板:“小孩不愿意跟监护人说话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