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空气，空荡荡的屋子，让原本烧得迷迷糊糊的穆悠清醒，也越发害怕。

轻轻地把自己蜷起来，用被子蒙住了整个身体，脸头都缩了进去，瑟瑟发抖。

他是怕的，他怕未知的以后，他怕莫测的未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而死后，到底是另一个世界，还是永久的黑暗。

他不知道……在那之前永远也不可能知道……

所以，与其说是小青缠着他，到不如说是他贪恋着小青。

每个晚上，他都会把自己缩进小青的怀里。

只是为了，真的死了，至少也可以在最后时刻有人陪，有人伴，不至于太凄凉。

“……求你，回来……”

夜风清凉，顺着门缝钻进来，发出了低沉的声响。男人脸上僵硬着，牙齿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嘴里都有了似有似无的甜腥味道。

纵然眼前已经模糊，但穆悠依然坚持着，等待着。

他的爱人，回来。

突然一个哇哇乱叫的苍老声音传进他的耳朵，穆悠挣扎着从被子里钻出来，就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略进了屋子，还捎带着一个头发苍白的男人。

“放开我！你给我松手！”身体胖胖脸却消瘦的男人使劲挣扎着，但小青原本柔弱无骨的手此刻却像是钳子一样夹住他，任他怎么动也挣脱不得。

小青原本脾气就不好，此刻越发气急败坏，拽着男人的脖领子，不顾对方是须发尽白老人家，大声道：“你，去给他治！”

男人冷笑一声，八字胡翘了翘，脸上的皱纹皱得像是盛放的菊花：“我平一指平生，医一人杀一人，从未改过。你若是要我医他，就去杀个人来，不然老夫定然是不医的。”

小青气的差点没一爪子捏死他。老家伙跟我有仇吗？！刚才一路上叫唤了那么久，这话在外面他怎么没说？要是他在外面说了，杀个人还不简单，小青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现在说出来定然会被穆悠听见的，这人，他是绝对杀不得了。

穆悠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

掀了被子想要坐起来，小青忙甩开了名为平一指的男人冲上去扶。穆悠接触到那冰凉肌肤的瞬间便卸下了全身的所有气力，靠着小青轻轻的喘息着。小青被穆悠身上高的吓人的体温灼痛了身体，但到底是没吭一声，紧紧地抱着对方怎么都不放手。

这时，趴在地上的平一指在看到穆悠的脸后突然惊道：“是你。”

穆悠眯起眼睛看他，在对上那张让人绝对记忆深刻的脸时，突然记起了被几只青蛙诈走了一百两银子的灰暗曾经。

平一指突然犹豫起来，眼神闪烁，上下打量一下穆悠，像是下定了决心：“看在你上次给我帮了那么大忙的份上，我可以帮你看看……也就是看看，我可不管你活不活的过来。”说着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上前，一脚踢上了小青的小腿，笑嘻嘻的样子似乎在报刚才的“绑架”之仇，“走开，我要给人看病。”

小青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任性性子，哪里被这般对待过。可惜那再也只是瞪瞪眼睛却不多做什么，脸上愤愤但手上却是轻柔之极的让穆悠躺下，给她掩好了被子，正欲退后，突然被一个灼热的手死死握住了胳膊。

抬头，看到的是那个一向清冷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蒙了雾一般的眼睛定定的瞅着他。

小青一愣，马上反手握上了男人渐渐失掉力气往下滑的手，坐在床边，笑容无限灿烂，但转向平一指的时候却已经是杀意纵横：“就这么治。”

见过横的，却没见过这么横的。

不过平一指倒也不生气，看着两人，脸上有了计较。坐在床边的小凳上，伸出食指搭上了穆悠的手腕，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起来，良久，才收回了手，挠了挠头：“这病，我倒是没见过，古怪得很。”

小青听了这话脸色立马沉下来：“那你能不能治？”

平一指看看他，觉得自己要是敢说个“不”字，这家伙就有胆子直接把自己直接拍死抛尸：“我说了，我不管治好他，可我能让他比现在活得长久一点，至于能不能好全看他的造化。”

“你……！”

小青怒极，却被穆悠轻轻伸手拦了下来。

穆悠的声音，轻轻地，带着点虚弱。

那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那般坚决。

“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怕是治也治不好的。我用我的命，换另一人的命，也不算毁了平先生‘杀一人，医一人’的规矩，还望先生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