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果然不是只是梦，灵卿真的回来了。

南风不竞甚至不敢开口说话，怕自己一出声便惊散了这好不容易凝聚在一切的温柔世界。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湘灵，她挣脱了自入睡前就被他紧紧握住的手——竟然被梦中的他捏出了缕缕淤青。小心的为他擦拭着脸颊脖颈处的汗渍，“饿了么？我为你做饭可好?现在已经是未时了，你再躺一会罢。”

南风不竞没有回答，只是固执的握住湘灵的手不肯放开。

湘灵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直直的对视南风不竞的双眼，那一湾深情让她心头一颤，眼眶陡的一红，连忙别开了眼，努力咽下眼睛这股湿热感。

南风不竞的手抚上她的脸，让她再次正视自己的双眼。“你——瘦了。”短短的三个字涵透了他无尽的相思。

南风不竞仔细摩挲着湘灵的脸，带着第一次的欣愉与欢喜，也带着恐怕这是最后一次的无尽失落。

“我……我回到杀戮碎岛了。”忍不住想要同他解释什么，湘灵不希望在他苍白的脸上再带着哀戚。

“我等了你好久。”南风不竞淡淡的叙述着，明明不带任何责备的话却让湘灵坠下了隐忍许久的泪。

“我让翠姐姐赶来通知你，现在她被火宅佛狱软禁了，我回来时去探望过她，可是被凯旋侯阻止了。”湘灵叹了口气，眼泪流得肆意——翠姐姐已经付出太多了，自己没有理由一再贪恋她给予的力量。

“我没有等到她的通知，我以为你……”南风不竞甚至不敢将那‘永远不会来’几字说出口，不能、不敢、更害怕一语成谶。

“如果，如果我最后还是没来呢？”湘灵想要知道答案。

南风不竞帮她拭去眼眶涌出的泪珠，果然——世上最烫人的温暖，便是这情泪么？“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你来见我为止。”这是当初那日推到天香时候对自己立下的誓言，若是等不到她便毁灭天地。

“如果我永远都不回来呢？”如果——戬武王没有给与湘灵这最后一次的放纵，南风不竞的苦等又情何以堪？

南风不竞勉力从床上坐起，紧紧抱住湘灵消瘦的身躯，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将头枕在湘灵的肩。

“我会等到永远。”

这短短的六个字，付出的代价是他之一生啊！

明明有许多话想同她说，明明有许多问想要找她答，明明有无尽的温柔想要对她袒露。

可是见了她的人，竟然连一句也不曾说出！

南风不竞啊南风不竞，果然是中毒太深了么?这情瘴堪不破总是痴！

“明明我们都是情路失意者，你曾问我，为什么总是顾着追求眼前人，却从不肯回首看向身后那一个苦苦等待的人影。但——这不就是执着吗？空心手链镶红豆，刻骨相思知不知~。”湘灵躺在南风不竞怀中，话带着伤感的语调。

抱紧湘灵，南风不竞用手摩挲着她飘逸的发，“灵卿还要执着么？”南风不竞顿了顿，“求不得是苦，得到了也未必幸福。我们都是同样的人，执着着自己的执着。”‘我可以不管你的过去，我只关注我的未来是否有你。甚至——我愿意爱着爱着他的你。’

“我已经失去了执着的权利。”湘灵张开自己洁白的双手，“我的手已经沾满了血腥，能够站在他身边的——是跟他一样善良的人。我——已经失去了这资格。”

南风不竞伸手抓住湘灵的两只手——那双手微微颤抖还带着些许冰凉。“你的双手是否沾染血腥这不重要，接受一个人就是要包容她的全部——包括缺点不是么？灵卿，天塌下来又如何？南风不竞第一个顶上去。”

“昨夜东风暖，堤边满花开，携我上堤侧，双双蝴蝶来，执手长相看，结发对笑颜，岁岁人将老，年年情不断。白首！白首！”湘灵的眼泪已经抑制不住，汹涌而出染透了南风不竞的衣襟。“风卿，我失去了他，我已失去了他。”

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痛失所爱的疼，南风不竞想必更加深有体会吧。原来他一直都是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感情在走属于他的每一步路，即使已经痛彻心扉，还是要给予她他的所有温暖。

谁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

南风不竞却已经给予了湘灵一个男人能够给予心爱女人的所有。

“我还在，我一直都在。”南风不竞拍着湘灵的背，用着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动人的情话。“我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