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怆然无语，慢慢地站起身子，一脚深一脚浅地挪回家里去。

利威尔，在身后，默默地跟着我。

一路无言。

我把我和利威尔身上沾血的衣物，统统扒下来，打开小焚化炉扔了进去。

又把地板狠狠擦了一遍，qiáng迫自己和利酱各泡了一个小时的澡。

利威尔默不作声地随我忙活。

很晚了，我才躺在chuáng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紧。

利威尔默默地打开我的房门，钻进我的被子里，从背后抱住我。

“利酱！”我转过身子捧起他的脸，“你是男孩子，怎么可以和女生一起睡觉呢？快回到自己chuáng上去，听话！”

自从那次他母亲去世我允许自己陪着他睡了一晚了后，此后再也没有和他同一个chuáng睡过，我和他毕竟非亲非故，这样对他不好。

“不，安吉。”他握住我的手，“你今天心情不好，我想陪着你。”

我没回答，默默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良久无言。

“利威尔…”我突然打破了沉默，“你害怕吗？”

“害怕什么？”

“杀人。”

“安吉，你不要怕！”利威尔使劲转过我的身子，“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如果不杀他，他就会杀掉你啊！”

“我不是在说这个！”我突然提高了声音，“我是说……我杀了好几个人……你怕不怕……”

“安吉，打住！别回头，别去想这些事情。”利威尔的声音，突然镇定得可怕，“你记住，我永远支持你做的每一件事情，你是我的天使，我的安吉莉娅。”

这是什么……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他不属于一个孩童的镇定与勇敢，这是他作为王族的武官世家阿克曼家族与生俱来的特质吗？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跟踪我？！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啊？！”

一想起利威尔竟然偷偷跟踪我，我竟然气得不行，这孩子，不怕死吗？！

他没有回答。

“下次不准这样了，听到没有？！”我抬起他的下巴，拿起他的小手放在我的胸口，“我向你妈妈保证过啊！我以我的心脏起誓………”

“安吉！”利威尔突然打断我，牢牢地攥住我的手。

“你的心脏，留给你自己！”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你的心脏，留给你自己！我是男子汉，我是最qiáng的，我马上就会长大，我来保护你！”

我一瞬间，愣在了那里。

你的心脏，留给你自己。

我来保护你。

“利威尔……”我紧紧抱住他，任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脖颈里。

“谢谢你……利酱……谢谢你……”

谢谢你，我的英雄。

只是不知我若与你阔别十年后再重逢，你是否还会，说出那句话，说，我来保护你。

此后过了很多天，那几个流氓惨死巷子里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莫莉在妈妈的陪伴下终于去停尸房指出了之前对自己施bào的那几个家伙。

可是那属于少女的天真无邪的表情，再也没有回到莫莉的脸上。

“安吉……”

这一天我刚刚收走利威尔的算术作业，他突然叫住了我。

“怎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莫莉再也没来找过我们？”

这个问题吗。

利威尔终于发现这一点了吗。

“利酱，你有思考过男性和女性的区别吗？”我拉开椅子坐回他身边。

他放下笔，略微思索了一下，“女性不如男性有力气，女性能够生孩子，男性不能。”

“还有吗？”

他又想了想，这次摇了摇头。

“你说的很对，”我摸摸他的头，“但是，这只是表面上的东西，还有更深一层的东西，需要你去懂。”

“更深一层的东西？”

“嗯，有个名词，叫做社会地位，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我顿了顿，“放眼整个王国里，女性要比男性地位低下，很多年来都是这样，这社会对女性要比对男生残酷得多，因为女性往往是脆弱而弱小的存在……你能懂吗？”

利威尔，慢慢点了点头。

“莫莉受了伤害，我们杀死了伤害她的人，可是这却并不能让莫莉身上的伤害消失……我跟你解释过，qiáng迫别人跟自己发生性关系，这叫性侵害。莫莉受到了性侵，这在这个世界人们的认识里，远远跟被打一拳，被bào打一顿不一样，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象征着名节与纯贞，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莫莉可能永远都回不到她遭受性侵前的样子……她身边的人也永远不会再把她当成以前一样的小女孩……”

“不是啊！”利威尔站起来打断了我，“可是我看着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