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太虚/弈剑]试剑(4)

“嗯?”灵真子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镇霆思索片刻,道:“我不清楚你们的通灵真言是什么道理,不过字面上是通灵,应该和弈剑的御剑术差不多?如果你不相信确实有那样一种力量存在,通灵显然什么也通不来。”

“按你这样说,”灵真子若有所思,“的确很有道理。”

“反正是歪理,我猜的。”镇霆笑着补充,“御剑术也是这样,什么地灵真火天水荡漾元气风旋,谁见过?当时师弟们进境一日千里,我原地打转,后来有一天夜里,我忽然明白那应该是什么感觉,端看自己愿意或者不愿意相信。以剑通灵,剑也永远不会背叛。”

灵真子应了一声便沉默下去,镇霆看他神色,知道这人心中定是不知掀起了多大风浪。转念想想,有道名的太虚弟子都是从小就被灌输进坚定信仰的,眼前这个不仅一直用不出通灵真言,还能单纯以武胜出得号云笈,从某种角度看,真是相当厉害的人物。

被暗中打量的太虚道人对镇霆那点心思无知无觉,自顾自想着从幼时至今未曾稍歇的沉重心事。毫无疑问他是相信云华夫人昆仑诸神的,但毕竟只见过雕像,那些与他们天差地别的人物存在于口耳相传的故事与将要朽烂的故纸堆里,真正能称作力量的只有手中的剑,剑本凶器,生而为杀——但手中有剑,便可无惧无畏。

他想自己终归不是礼宗弟子,比起依靠玄妙精深的道法感化众生,更有说服力的应当是自己。想通这一点,忽然便觉得用不出通灵真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镇霆见灵真子神色变幻,抬手拍拍他的肩,灵真子扭头,两人对视一眼,带点苦中发涩的笑意,不知为何。

之后的十数日过得略显平淡,灵真子依旧每天早上来找镇霆一同去老地方练剑。自从礼宗比武过后两人之间就多了些奇怪的默契,连带太虚观里其他人看镇霆的眼色都开始有点不对劲——能和灵真子交好的人一定异于常人的强大,也必然异于常人的古怪。

而这两人并不在意其他人说自己什么,他们只会在那片铺好青砖却没几个人去的空地上你来我往地切磋,尽兴后不约而同收剑,探讨起无论兵宗还是礼宗抑或弈剑弟子都很头疼的剑道来。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镇霆小心地把青冥剑收回剑鞘,“像你们太虚观这种修道的,怎么知道自己是得道还是为得道,得的是正道还是魔道?”

“你这问题也太没水平了。”灵真子觉得好笑,不答反问,“像你们弈剑这样御剑引来水风火的,怎么知道自己招来的是什么,是仙家正统,还是邪魔外道?”

镇霆瞠目结舌,“你问得好像很有水平。”

“那么我再问个更有水平的,”灵真子站起身,拍平道袍上的皱褶转身望着镇霆,神色是异乎寻常的认真,几乎能与那夜初见时相提并论,“假如你证得剑道,但这剑道与你心中所想相差甚多甚至截然相反,该如何选择?”

他眼神颇含深意,想来这发问绝非一时兴起。一阵紧张袭上镇霆心头,整个人都陷入虽不强烈却磨人的慌乱。所谓剑道虽是他毕生追求,但他对自己有生之年能完成这远大目标的信心则寥寥无几,因而也就从来没有想过,倘若真正的剑道并非是如他所愿的样子,自己会何去何从。

尴尬的沉默令人心悸地蔓延,此处本就甚为僻静,如今这静中也显得危机四伏。镇霆心中转过几十种念头,又无一例外地被自己迅速推翻,如是念头归根结底不过两种,但二选其一的决定,历来就是他最不愿意做的。

寂静的当口上林涵影又出现了——实际上,镇霆对她也很有兴趣。她显然很尊敬灵真子,但除了尊敬之外并没多少师徒间的亲近,更像是名义上的关系,也兼照顾起居事务,以灵真子云笈真人的身份来看,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这次来手里捏了一封信,镇霆眼尖看到外封上弈剑的七星剑印,暗自思忖才过去半月阁中能有什么事情,竟然特地把信写来太虚观找他。拆开一扫顿时哭笑不得——是他那整日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师尊大人,提醒他还有一个月就是剑魁之会,新任剑魁将被授予历代阁主珍藏的朱天狱炎剑,“切莫得意忘形,以为手握青冥便万事大吉,倘若未能一举夺魁,无论青冥龙吟为师都将收回,予你一把斩空自去逍遥罢!”

镇霆哭笑不得,内心却早直扑回巴蜀感谢他那四六不靠的师尊救徒于水火。灵真子最近变得越发奇怪,比起剑来也心不在焉,他碍于面子难以言明,实则早就想寻一合适理由告辞离去——可见对习武之人来说,还是有师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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