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我爹爹了。”我有些不敢直视的低头，指尖握紧他浅白的衣袖。

“你身子还未复原，回去休息吧。”他动作温柔的把我抱起来，让我靠在他的肩头，我侧首，鼻息下传来淡淡的昙花幽香。

“小鱼仙倌？”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以后不要用灵力让那些昙花常开不败了。”

“为什么？”他错愕。

“日出幽闭，日暮盛开，这才是真正的昙花。”我呼吸微滞，轻轻道：“你不必为了讨好我……”

我迎上他的目光，迎上他的万年孤寂，将自己的视线化为一道幽光，轻轻的触及那一池的艳潋。

不知是我花了眼，还是晃了神，我竟看见他别过头，羞涩一笑。

他说：“好，我都听觅儿的。”

润玉把我送回了水镜，木屋篱笆前与我告别，负手矗立在一旁良久，又忍不住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改日再来看你。”他虽这样说，眼底却是浓浓的不舍，连脚步都没有挪半分。

我忍不住笑道：“小鱼仙倌，你现在可不是放鹿的散仙了，你是天帝陛下。”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过了良久，终于化做一道白光，在我眼前消失。

我临转身，想要回到房中，却听得他那一声传音入秘：“觅儿，润玉这一生都只是你的小鱼仙倌。”

我心口一滞，已是泪如雨下。

☆、第 3 章

三日之后，天界传来消息，九转还魂金丹已然练成。

润玉亲自来花界接我上九重天，我们一路默默无言，老君的炼丹阁即在眼前，我回头，看见润玉站在我的身后。

一身白衣猎猎，已是天帝的他没有戴他的赤金毓冕，而仅是用一根葡萄藤挽了发髻。

我已无法回想，在过去与他相识的百年，有多少次蓦然回首，他一直都站在我的身后，他不开口，我便忽视了他的存在。

与凤凰相比，他是昆仑山顶万年不化的寒冰，亦是漫漫星河中亘古流淌的一缕寂寞。

“小鱼仙倌？”我看着他，我看见了他眼底的忧邑，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他终究叹了一口，负手道：“你去吧。”

自从看不见这世间万紫千红之后，我反倒觉得自己更清明了。

那日梦中水神爹爹曾说过的话，又一次辗转于我的脑中。

爱情……本来就是奢侈又微不足道的事情，我们可以沉溺于爱情，却不能臣服于爱情。

……

今晚的夜，似乎来的有些迟。

我从洛湘府出去，看见东边星光初现，也不知今夜是哪位仙倌在那布星。

当我走上布星台的时候，才看见那人满袖天风，高举双手将星辰环布于天际。他似乎没有发现我，寒夜清风，将他的衣袂吹皱，我就这样看着他，远远的看着他，一如从前他看着我一样。

“觅儿？”他终于发现了我，眼神中竟划过一瞬受宠若的喜色，却在对上我视线的同时，不动神色的隐去，“你怎么来了？”

“我来……”我不知从何作答，索性反问他：“陛下贵为天帝，为何还要亲自布星？”

满目星辰，本是流光璀璨，但如今在我的眼中，却毫无异色。

“只是习惯了而已。”润玉走过来，他忽然伸出手，拉住我一截衣袖，指尖触碰掌心的那一刻，我忘记了挣扎。

微凉的温度，就像是他的人一样，白衣清雅、温文有礼。

我的心里还有旭凤，我杀了他，我错杀了他，所以我要救他……

“小鱼仙倌，你生气了吗？”我抬头看他，他的表情平静无波，一如眼前静谧的星海。

“觅儿，我永远都不想对你生气。”

过了良久，他终于停了脚步，低头看着被他握在掌心的手，眉心微拧。

我这才错愕的发现，他其实不是脾气好，只是在我面前太过压抑自己。

……

“魇兽，是我错了吗？”

他说：我永远都不想对你生气，可是他还是生气了。

一夜无眠，我弯腰抚摸着睡在我脚边的魇兽，喃喃道：“你还是回去陪小鱼仙倌吧，他一个人……”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心尖却无端的痛了一下，瞬间就忆起了那日润玉同我求亲之时，曾说过的那句话：润玉清寒,一生与寒夜为伴,无尊位少亲友,倾其所有不过几只小兽一间陋室。

魇兽在我掌心乖顺的扭了扭脖子，吐出一颗蓝色梦珠，我抬眸，看见画面中出现一个绝色女子，在先天帝陛下的身躯下挣扎。

我本无心观梦，正要袖手拂去梦珠之时候，画面一转，天后荼姚陡然出现，指着那女子道：“你勾引陛下，要么自己跳下去，要么我用琉璃净火烧死你，你自己选吧！”

荼姚运功，掌心跳出一团幽蓝色火焰，一步步的逼近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