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放下了手中几乎要被他捏碎的酒杯，冷冷地“嗯”了一声。

冯蘅暗叹口气，心中一股掩不住的烦腻之感涌了上来。她微微蹙眉，最近是怎么了？心中总是很容易烦躁，掩不住的烦躁。她转头看向众人，舒眉微笑道：“眼下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罢。”弯腰将黄蓉放至地上，柔声问道：“蓉儿，你今夜让梅师姐陪你回房，好不好？”

黄蓉仰着头看了看冯蘅，又看了看黄药师，明显察觉到爹爹娘亲之间紧张的气氛。于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众人散去，冯蘅看着坐在石桌旁的黄药师。明月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住，黄药师的脸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情。

冯蘅见他放在桌上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的手温热依旧，只是这次并未反握她的手。他看似平静，但她心知此时他表里不一，他表现得愈是平静，心底愈是动了怒。

她知道自己理亏在先，手主动握住他的，“药师？”

黄药师闻言，侧首看她一眼，然后语气平静无波地“嗯”了一声。

冯蘅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得咬唇低头，多少有几分心虚的模样。想起赏月前试探他的场景——

“药师，我听眠风说，他已觅得意中人了，不久便要成亲了呢。”她帮他整理着衣服，轻声说道。

他正在披着青色外袍，“嗯”了一声。

“那……”她抿嘴笑了笑，低下头帮他调整黑色的扣玉腰带，“黄岛主是否忘了些什么事情？”语气中，是试探的意味。

黄药师弄着外袍的手一顿，双目半垂，徐徐看向她：“我忘了何事？”

她抬头看向他，有些不满地提醒，“黄岛主忘了自己还有两位徒儿么？”

他闻言，瞥了她一眼，淡声说道：“那就权当我暂时忘了罢。”然后双手背负在后走出房门。

她极度不满地看着他的青色背影，这人……她咬咬唇，追了上去，“药师！”她今天就想要他听一回她的意见。

黄药师听到她的呼喊，忽然停下，她整个人撞上他的背。他眉头微拧，缓缓转身，“阿蘅你最近怎的这么莽撞？”

她摸着被撞痛的鼻子，嗔怪地瞪向他，“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他话都还没说完就走，她又怎会急着追上来？

他闻言，脸色沉了下去，“我暂且还不想提那件事。”

“为——”她正要反问，便见黄药师朝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有些恼怒地跺脚，每次都这样，他就不能有一次让她把话讲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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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蘅看着黄药师，说道：“药师，我……我方才赏月前，想要与你说这件事情的，但你总不让我把话说完，而且……即便我说了，你也不会答应的！”声音轻柔悦耳，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若是平时，黄药师听得她这般语气，定时心情极好。但是此时，他闻言，脸色遽冷，双目微眯着看向她，冷然反问：“阿蘅，我不答应，你便可以自作主张了么？”

冯蘅闻言，知道他是动了真气。她咬着下唇，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尔后怯怯地抬起双眸，有些不安地问道：“药师，你当真生气了么？”

黄药师看着她指腹轻抚着桌上的酒杯，并未理会她的话。

冯蘅见他冷漠的神情，心中虽知是自己的过错，但竟也生起隐隐的疼痛之感。她按捺着心中的难过，低着头，声音有些气虚：“药师，我知道你心中早已原谅了他们，只是碍于面子不愿松口让他们成亲？所以我才会……”

黄药师闻言，不待她说完，蓦地站起身，漆黑的眸中难掩怒气，厉声道：“所以你才会先斩后奏，是么？！阿蘅，你是料定了我不会让你在他们跟前失了面子，才如此斗胆吧！”

冯蘅跟着站起来，走至他身边，抬手想轻触他的侧脸，他却偏首避开。她的手尴尬地顿在半空中，尔后收回。

他现在……就这么讨厌她的触碰么？她心中顿觉得烦躁，无理的话脱口而出，“药师，若你一直不愿他们成亲，还不如……”她咬咬牙，续道：“让他们离开这桃花岛自生自灭！”

他怒声反问：“那阿蘅的意思，是我太不近人情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将要爆发的怒气，冷哼一声，又说道：“不近人情又如何？阿蘅你莫要忘了，十年前你我定下婚约之时，不就晓得我黄药师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么？！”

冯蘅闻言，心中的烦躁难过之感更甚，不禁大声反驳：“冯蘅确实晓得。但冯蘅也晓得，药师待自家人，并不是那样的。”

黄药师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凝，他长臂一伸，将冯蘅的纤腰勾住，让她靠近他。他的脸庞离她的极近，眼睛半垂，但目中并无往日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