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有些阴森。

纲吉心一惊，隐约体会到他话中之意：说不定，骸所收到的轮回记忆之中，就有这么一件事？

如果是这样，那在梦里所发生的事，就绝不仅仅是一场虚构的梦了。

可是……

骸看出她越想越头痛，叹了口气，出声制止：“算了，谅你也想不出复杂的事情，就这样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

“你走了吗？”纲吉也撑起手臂，掀开被子打算下床，“里包恩在哪里？”

“应该是在外面，”骸望了眼窗户，收回视线，淡淡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去休息了。”

纲吉知道他刚从复仇者监狱里出来，身体又被斯佩多折腾了一番，更别提之前精神力的损耗，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她不可能去阻拦。

只是，眼看着他准备开门离开，她没忍住，又把人叫住了。

“骸，”对方转回头，纲吉顿了顿，才说，“我还是不明白，那这次的经历，我到底应该怎么——”

“不用想了，”幻术师无缘无故地冷笑一声，但纲吉能感觉到，嘲讽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还不是那个彭格列的亡灵搞的鬼，你没被拖死已经很幸运了——而那些事情，本来就与你无关。”

“意思是……”

“忘了它，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话音落下，门砰地合上了。

*

回到并盛后，里包恩给纲吉续了几天病假。

本来就在战斗中耗尽力气，又因为那个“梦”，其他人在迅速地恢复活蹦乱跳之后，纲吉还躺在床上挺尸，发呆，思考人生。

梦里的画面已经渐渐淡去，但另一些场景又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消失前斯佩多说的那些话，看着自己的平静面容，好像带了些温柔的苦笑和叹息……

“啊啊啊好烦！”

她抱着头从床上滚了下来，惨叫一声，惊动了正在检查武器箱的里包恩。

“你在搞什么？”他很有些无奈，“是不是闲着没事干？我给你一发子弹，去绕并盛跑个五圈？”

“我……我头疼。”纲吉下意识地想道歉，但话才刚说出来，就不知道怎么地改了口。

闻言，里包恩回头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诧异。接着他就停下手中的活，走到床边，在她边上坐下。

“头疼？”

“嗯……”

“具体一点，你现在什么感觉？”

“不太舒服，”纲吉想了想，“很累，很厌烦，感觉……”

感觉好累好累，再也不想用火炎战斗了。

黑手党什么的都让他去死才好……

之前体力和精神力耗尽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这一次好像特别地疲惫。

但她很快意识到，是因为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黑手党的复仇与血债血还就已经让她十分不适，更别提，还是他们同伴的西蒙家族下的手，就算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却还是无法抵消当时所受到的伤害。

然后是斯佩多的欺瞒背叛，几乎摧毁了她最大的信念，可回到过去时遇见的他对自己的好，却又是无法否认的。

以及……明明相信六道骸不会真正伤害自己，但轮回之眼确确实实操纵着三叉戟想杀掉她——那时，在那个时候，她记得很清楚，是能够感受到真实的杀意的。

刚睁开眼看到骸，纲吉本能地是感到有一些畏惧和痛苦的，尽管她立刻就能反应过来，伤害自己的人并不是自己所认识的“六道骸”。

那么骸呢，他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受，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自己身边离开？想要回避那种复杂又尴尬的心情？

纲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惴惴不安。她回到家后睡了一天多才醒来，奈奈刚做好晚餐，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明明在那个时代身临其境，怀着想要扭转未来的希望。

但最后，却好像都是徒劳的。

艾琳娜没有事，但和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之后的彭格列是否会遭受打击，是否会经历背叛与洗牌，那也与她无关。

她的存在，唯一的用处就是向乔托暗示了未来彭格列的安好与欣荣。

至于斯佩多……

纲吉完全不敢妄想，自己消失后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也许只会是她的自作多情，但是……

“辛苦了，”里包恩说。

他这种态度足够让同样被他教过的迪诺感恩戴德，不过纲吉却觉得也许是越来越习惯他对自己的宽容和温和了，眼下一点惊讶都没有。她只是下意识地多了份警惕，看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之前的事，我不能否认，是超过目前你们能够承受和消化的范围了，”里包恩若有所思地说着，“战斗胜利了，但也没什么庆祝的理由，不如——给你放个假，去旅游放松一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