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鸢换上了离恨天门人的装束,全身肃黑,这也无疑证实了傅红雪之前的猜测,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姨母’果真是季非情的人,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傅红雪道,“叶开呢?”
花青鸢道,“他在亡心殿。”
傅红雪得到回复,不再多言一个字,也不再多看花青鸢一眼,举步往亡心殿行去,忽听到身后的人出声问他:
“傅红雪,你恨我吗?我骗了你们。”
“我不恨你,我只是替叶开失望,他失去了一个亲人。”
花青鸢看着他渐行渐远,眼中终于弥漫开了烟气,喃喃地道,“你知道吗?你这几句话,比说恨我,更让我心里难过……”
亡心殿——
踏进大门,傅红雪第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殿中央榻上的叶开,他的衣服被人换成黑色的,胸前不再沾染着令人崩溃的血渍,却依旧紧闭双眼,安谧似如睡莲。
季非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了笑道,“不错,来的很准时。
傅红雪恍若未闻,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靠近仍在沉睡的人,他的脚步声极轻,既怕对方从梦中惊醒,又盼着对方尽早睁开眼睛,看一看他,这样错综复杂的心情已无法用任何词汇形容。
直到确定对方有心跳与呼吸,他松了口气,又连声唤了几下,沉睡的人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他这才转头望向季非情,问道,“为什么我叫不醒他?”
季非情道,“还少一个步骤,他当然不会醒过来。”
傅红雪心知肚明,对方不会白白做善事,点头道,“直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季非情道,“我要少林的《易筋经》!”
傅红雪诧异道,“你要的就是这个?”
来此之前,他已作好付出任何代价的准备,而季非情提出来的条件,却不在他预料的范围之内,简单得直教他不敢相信。
季非情猜到傅红雪的心思,扑哧一笑,反问道,“你不会是以为,我要你去上刀山下火海吧?”她走到他身前,抚着他的脸庞,轻轻摩画着那刚毅完美的轮廓,就凭这一张脸,她就舍不得伤他分毫。
傅红雪内心反感至极,碍于叶开的命还攥在这个女人的手里,纵有千般不愿,他也只能束手隐忍,但眼中的厌恶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季非情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欣赏着,脸上流露出迷恋的样态,柔声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长得很像你父亲?在你父亲的三个儿子当中,只有你和他长得最相像,就连眼神都和他一模一样,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杨常风,想起我对他的爱,还有——对他的恨!”
季非情的语气不断在变,由温柔转至于阴鸷,一字一句,都会教人不寒而栗。
傅红雪依旧面无表情,缄口不言,他没有心情跟对方讨论叶开以外的任何事情,尤其不想讨论父亲那些荒唐的桃花债。
季非情得不到回音,显出有几分扫兴,一拂袖,回身落座说道,“你不要以为《易筋经》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少林向来不传于外人,想要拿到它,恐怕还要费一番周章。”
傅红雪道,“这个不劳你费心,今天日落之前,我定会把《易筋经》送到你面前。”求也好,夺也罢,只要是为了叶开,他愿意豁出一切。
他放下话,便要立刻动身。
“等一下。”季非情叫住傅红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把这个带上吧。”
她一招手,立刻有一名黑衣人端着一个长盒过来。
傅红雪打开了盒子,立时睁大双目,盒子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他的灭绝十字刀!
“我的刀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是你丢在我这儿的,这也难怪了,你当时急着去枯松山下找叶开的‘尸首’,哪里还顾得上刀在何处,在谁手上,就算它就放在你身边,你也都视而不见。”
“枯松山?”傅红雪自言自语地念了一遍,脑海中掠过记忆的片段,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那个农屋的老太婆是你乔装假扮的!”
季非情大大方方的承认,“不错!就是我。”
傅红雪将所有先前未经深想的事重新巨细靡遗地理了一遍,的确,这些日子的经历存在着太多蹊跷之处,比如:他醒来已在枯松山顶的农屋,可是有谁会把自己的家安在人烟稀少的悬崖旁?叶开武功尽失掉落山崖却没有死,还‘幸运’的被水流冲到百卉谷,被身为医者的穆景豪发现,再有,叶开被人掳到绿猗馆,街上正有两个商贩在谈论这件事,还‘恰巧’让他听个正着……
原来如此!他早该意识到,天底下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幸运和巧合,这一切,都是季非情精心策划的阴谋,只为一步一步的将他们带入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