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杜莎悄然退下，苍苍目瞪口呆。

怎么能不呆呢？

她刚刚还在逗孩子玩，转眼间雪雪跑进来对着女婴说“雅典娜，你一直保持这种姿态是在侮辱我吗”，然后平时只会咿呀乱哭的女婴直接就说话了，再然后就大变活人了。

转瞬之间，女婴细小的身体长大了，四肢伸展，发丝延长，面容长开，十几年的成长时间被浓缩为短短几息，很快，站在神殿之中的就是似曾相识的战争女神雅典娜了。

紫发碧眸的女神凝视着面前的少女，许久之后，她低下头，饱含歉意地说：“抱歉，狄俄涅，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辜负了你的期待，违背了和帕拉斯的约定……如果你是为此而来的话，我欣然接受你的指责与惩罚。”

苍苍内心OS：我已经完全跟不上这个剧情了。说好的保护雅典娜呢？

江雪一听就彻底安心了，偷懒的程序员还是没有改掉旧存档的影响，所以雅典娜还是记得那个约定和见证。她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惯常的柔和的笑容来。

“雅典娜，你是我姐妹的后裔……帕拉斯也一样。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预言，你本应诞生在海洋之中，就像我所有的姐妹一样，在浪花中嬉戏成长……众神的时代早已过去，我只是前来见一见硕果仅存的故人。帕拉斯……始终和你同在吧。那就够了，你没有违反约定，我也并非合格的见证者。既然你平安无事，我也就能够安心离开了。”

雅典娜立刻伸手拉住了江雪的手，急切地说：“不！请你留在这里吧！如今已不是神代，海洋也不再是安全的地方，留在我的圣域，让我保护你。”

苍苍脸上写满了问号。

这是个什么进展？

史昂同样一头雾水。

雅典娜女神竟然能立刻就长大，那她之前为什么只是咿咿呀呀地哭？

他这么一个给女神转世换过尿布的老头子会不会被迁怒？

江雪摇头拒绝了雅典娜的好意。

“我是海洋的女神，奥林帕斯也好，你的圣域也好，这都不是我的故乡。雅典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坚持和冥王战斗至今，但是……如有有一天，你累了的话，也可以回到海洋来。不要忘记了，你继承了墨提斯的血脉，你也是海洋的女儿。”

雅典娜知道面前的女神认真地想要离开，她更加急切，牢牢握着对方的手腕不肯松开，都顾不上还有别人在场，直接吐露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众神黄昏之后，神明一个接一个沉睡消失，为了保住仅剩的神明，才会有了这一场又一场的圣-战！”

江雪一听就知道情况不对，捂住雅典娜的嘴，回头看向外面。

“退下吧，教皇。”

史昂心中巨震，单膝跪在门外不肯离开。

雅典娜这才亲自开口赶人。

“卿退下吧，我和海洋女神还有话说。”

女神的命令不容违背，否则圣域建立的根基就消失了，史昂再不甘愿也只能走，而没有被驱赶的苍某人见机迅速地开溜了。

等到女神厅中只剩下雅典娜和江雪，雅典娜才继续说：“人类不再信仰神明，也不再需要神明，不知从哪一天起，神明开始衰弱了，一个又一个地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或者干脆毫无痕迹地消失了。起先只是弱小的神，后来连奥林帕斯上也开始出现大片的沉眠，神王宙斯召集三界残存的神明召开了会议，最后定下了‘圣-战’的决定。如果人类不再相信神明存在，就要让他们看到，如果人类不再敬畏神明，就要让他们感受到神明的威能——在所有清醒的神明之中，只有冥王最适合成为那个被敬畏的对象，而奥林帕斯之中，愿意不断投身轮回引领人类的只有我，所以我将神体留在奥林帕斯，和众神一起沉睡，神魂每过二百多年转世到人间，率领这一代的人类战士和冥王的战士作战。”

江雪早就觉得这个时间规律的“圣-战”很奇怪了。

冥王想要大地有什么用，真想要又何必这么麻烦搞什么圣-战，随便用别的方法折腾一下人类早就死球了，还能一次一次地从神代打到今天？

雅典娜这么说就不奇怪了。

打从一开始，冥王哈迪斯就不是为了胜利而开战。

“所以，那些忠诚的战士们就是最好的信徒，惨烈的战争就是人类对众神供上信仰的仪式，通过一次次的献祭来保持众神的神性，期待有一天神代复苏，是吗？”

雅典娜怔了一会儿，点头承认了这个说法的正确。

“狄俄涅，你果然聪慧无比，难怪母亲也说，在海洋女神之中，如果我一定要托庇于谁，就去寻找你。你有着这样的智慧，却从来不在众神间显露……你能够在现代苏醒，我实在很高兴。奥林帕斯不曾复苏，我甚至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究竟是否正确，这么多人的牺牲有没有意义，但是，看到你苏醒，这个仪式还是有作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