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变黑，光亮像是一点一点被漆黑的庭院吞噬。

斯王恩博士看见他实验室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拍到徘徊的兰斯，兰斯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伸手敲门。

“什么事？”斯王恩博士坐直身体，他看见兰斯眼睛里温和的颜色，蓦地有点紧张起来——不行，我得去翻翻《如何和你的孩子交朋友》——这样想着，斯王恩紧抿着嘴唇，脸颊紧绷着，看上去颇是不好接近，像是肃立的入殓师。

兰斯将壁画拓本交给斯王恩博士，“我想让你看看这个。”

斯王恩博士扭开书桌上的白色冷光灯，将兰斯给的壁画拓本摊开在桌子上，粗粗看了几眼之后，又拿出他的粗框眼镜戴上，拧着眉。

兰斯安静地站在一边，他低下头，就看到斯王恩博士乱糟糟的刘海和苍白的没有血色的侧脸，但他的眼睛却无比的深邃明亮，即使不修边幅，工作中的他也总让别人感受到奇特的深刻的魅力，依稀还是可以看出他当年俊美青年的影子。

房间里只剩斯王恩博士轻轻摩挲纸张的声音，兰斯同电脑边他送的那株仙人掌相对无言。

过了不知多久，斯王恩博士才缓缓起身，舒气，问，“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

“树林的一个坑里，克拉克经过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去。就发现了这个，还有个印第安学者过来说这是他们的圣地。我把所有权给他们了，但我取得了对其进行研究的许可。”

“克拉克？”斯王恩博士往椅背上依靠，从光晕中脱离出去，他的脸隐在一片黑暗中，“你说是克拉克发现的这个洞穴？”

“是的。”

斯王恩博士像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兰斯看斯王恩博士似有隐藏，此刻沉吟着思考什么却不说的模样，就问，“你知道什么吗？”

“我……不，给我点时间，让我解读一下上面的文字，明天，明天下午，我会告诉你上面写的是什么。”斯王恩博士说。

“我会再知会你。”

兰斯答应之后同斯王恩博士道了晚安，他走到门边，忽然停住，返身对斯王恩博士说，“我知道你热衷于此，但也请不要过度，不要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斯王恩博士马上坐下去，拉了拉凳子，坐的像是小学生一样笔直端正，却不去看兰斯，眼睛只盯着桌面，僵硬地抻着脖子，“哦，我知道了。”

等到确定兰斯离开了，斯王恩博士才打开紧锁的抽屉，从抽屉最深处的小盒子里面拿出一块扁扁的六边形的金属片。

他将拓本中那个圆形的仿佛魔法阵一般的图案放在灯下，然后将那块小小的金属片置于图案正中间的、那个六边形的凹陷上，对齐中心。

不多不少，不偏不倚，正正好。

斯王恩博士坐回位置上，他盯着那块被放在图案中心的金属片许久，久到仿佛那块金属片镶嵌在那里，然后他才捡起了那块金属片，又看了看图案上的文字，说，“那个孩子已经找到了去往神殿的大门……”

“我该怎么做呢？”

“他迟早有一天会变回卡尔·艾尔，不再是克拉克·肯特。那兰斯……兰斯该会多伤心呢？”

第二天。

下午。

寂静的洞穴里响着低低的嗡嗡声，那是磁性探测装置运作时发出的杂音，兰斯抱臂站在洞口，不做声地看着工作人员检查洞穴的每一寸土地。

克拉克凑过去问，“你要留在这吗？”

“我会等着他们的检查结果出来。”兰斯偏头看他一眼，“有什么事吗？”

“哦，我有东西忘记带了，得回去拿一下。”克拉克说，“……马上就回来。”

克拉克一离开，就拨通了斯王恩博士的手机号码，“……斯王恩博士，我有一些重要的事要和你谈谈……”

克拉克抵达斯王恩宅，在一段酝酿的沉淀的缄默之后，斯王恩博士说，“兰斯给我看了壁画上的图案。”

“我知道那是什么。”

斯王恩博士摊开手，将六边形金属片展示给克拉克看。

“那是一扇门。”

“而这是钥匙。”

克拉克神色一紧，刚上前一步。

斯王恩博士阻止说，“不，我现在还不能给你。”

“我不知道你拿到这钥匙打开门会发生些什么，也许打开了那门，你会蜕变成神，然后再也不是克拉克·肯特。”

“你真的做好这个准备吗？”

克拉克怔住，“我会不再是克拉克·肯特？那我会是谁？”

“卡尔·艾尔。”

克拉克垂了垂眼睑，低声说，“我是卡尔·艾尔，但我更是克拉克·肯特。”

“神话里面，那些神明由人成神之后都不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