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泫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华美衣着，若是她想的不错，她这一身装扮的，应当是天后品级的衣物行头吧。

她抬头看着自脚下就向上延绵的台阶，尽头应当就是润玉每日执掌朝政的地方了吧？润玉等她做什么呢？

“殿下，”邝露有些催促她，“殿下，您、您快去吧。”

在邝露期待的神色中，清泫看着一脸恳切的邝露，又看看脚下的石阶，终于一步一步踏了上去。

一步、两步、三步。

清泫拖着长长的衣摆，听到身后邝露似是跪下去了，“恭送……”她没太听清，她是在说恭送殿下，还是在说恭送天后？

一百二十五步、一百二十六步、一百二十七步。

即便她穿着锦觅穿过的朝服，享受仙家的叩拜，她也不会是锦觅，她也不会是天后。

二百四十六步、二百四十七步、二百四十八步。

她想她可能明白润玉想要她做什么，只是她注定要让润玉失望了。就算她喜欢他，也绝对不会这样以一个替代品的身份站在他身侧。

三百七十一步、三百七十二步、三百七十三步。

半数仙寿，金丹护体。岂是说忘就忘的。你既已经将半数仙寿舍给她，也将金丹送给她，那就把她给你的痛楚和欢愉，一并都珍藏起来吧？

四百五十六步、四百五十七步、四百五十八步。

不管以前的种种，你送出去的心拿不回来了，送出去的爱她不要便不要了。这终究是你们三个人的事，又和旁人有什么关系呢？

五百二十一步、五百二十二步、五百二十四步。

她终究是个外人，清泫走动间听到珠环玉佩清脆作响，她本来就和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六百八十七步、六百八十八步、六百八十九步。

往来处来，去往去处去。大梦三千，太上忘情，化天地，见众生。

七百三十五步、七百三十六步、七百三十七步。

缘起缘灭，缘聚缘散。情生情死，情根散。无痴无怨，无嗔无惧，无忧思，无愁绪，无...爱恋。

八百七十三步、八百七十四步、八百七十五步。

有情未必白首，同去常不同归。各安天命，各自安好。

九百九十七步、九百九十八步、九百九十九步。

踏上最后一阶，清泫看着殿门缓缓打开。在銮殿之后的那个人，一身白色的朝服，头冠上的流苏微微遮住了他的眼，让清泫看不真切。可是她看到他伸出手，似乎在叫她到他的身边去。

也好。

清泫微微抬头去看站在高台上的他。

踏入了这殿门，她是该同他好好道别的。

☆、141

早在清泫踏上第一阶的时候，润玉眼前的水镜便清晰的显露出她的身影。

真好看啊，他的英儿可真好看。

不管是行走间绽开莲花的衣摆，还是摇曳着珠光的钗缀，不管是她略微提起裙边的手指，还是她微微低头看向石阶的眼睛。

润玉的目光越过水镜看向紧闭的殿门，就在这扇门后，他的天后，就在这扇门后面。她一步一步走上来，一步一步靠近他。润玉只觉得阿英踩着的根本不是天阶。

她一步一步走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伴随着他的心跳。一点一点靠近他，他的心始终陪着她一下一下的颤动。

等她入了这殿中，等她坐在他身侧。他就终于不是孤单的一个，他的身侧只能有她坐在这里。

润玉嘴角含了笑，她踏上之后一阶了。当即一挥袖，殿门向两边打开，他的姑娘，他的天后，就站在那抬眼望着他。

润玉伸出手，看她慢慢走近他，看到她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和她一同站在殿上，俯首尽是六界众生。

“这里就是你每日上朝的地方。”清泫看着此时空旷的大殿，“我上次来这里，是站在殿下，原来坐在这里是这种感觉。”

“阿英可还喜欢？”润玉坐在她身边，拿了她的一只手捏着玩，“若是喜欢，阿英日后天天陪我可好？”

清泫没有回答他，只是转头看着他。

“阿英怎么这样看我？”润玉握紧她的手，“阿英还没答应我。”

“润玉，”清泫伸手抚了一下润玉的朝冠，这已是大不敬。可是润玉甚至微微低了头，想她不那么费力，不想下一刻她的手就移到了他的脸侧。

“陛下，我总是忘了你如今已经是陛下了。”清泫的指尖轻轻的滑过润玉的眉梢眼角，最后葱白的手指点一点他的肩膀，“陛下若是想要有人陪你，也不该同我开这玩笑。”

不等润玉反驳，清泫又轻轻的戳戳他的胸口，“我知晓你喜欢锦觅，也知晓你放不下她。可是我达不成你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