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扬翻看起了夹在画架上的星图，厚厚的足有十几张。苏老师的绘画功底和想象力都十分出色，人工绘制出的行星轨迹、运行周期、观测形状能够与实测相差无几，几乎可以直接当做路线图使用。而其中，还夹杂了苏老师个人的一些创作，比如星云的形成、恒星的膨胀、超新星的爆发、黑洞的坍塌等等……既有现实的依据，又有艺术的美感，带着浓烈的矛盾和爆发冲突的个人特色。陈扬看了一会儿，觉得苏铭教他们画图，真是屈才了，他的作品，早应当作艺术品来对待。

苏铭除了绘制天体非常出色，在人像方面也是信手拈来。陈扬又往后翻看了几张，见到绘着教室、训练场、休息室等场景的日常手稿。构图生动，寥寥几笔人物就呼之欲出，而有些细节之处，如制服纹理、肌肉线条，处理得非常细致，陈扬仿佛看见了平校园生活的一角。但越往后翻，场景却变得简单了，而人体的描绘却越来越精细，衣物逐渐减少，只是所有人物的五官，都是空着的。

陈扬翻到最后几张图，图像的露骨程度已经让他逐渐感到怪异。后面一些图已经不能称作人体素描，因为那姿势越来越挑逗和放荡……一些画稿中，人脸空白着，但胸肌漂亮、上臂优美、大腿肌肉健壮……正掰开自己的双腿，露出邀请姿态……直到陈扬翻到了一张双人图……

陈扬啪地一下合上了图册，夕雾花的香气也来到了他身边。苏铭老师漂亮的脸上带着微笑：“喜欢吗？”

“老师画的星图很好看。”陈扬说。

“是吗？”拖长的尾音里好像带了一丝失望，苏铭弯着盈盈的笑眼，“喜欢的话之后可以常来。”

苏老师说完，就转身飘走了。陈扬不知道别人看的画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只觉得心里一阵毛毛的。他不敢多呆，只再停留了一会儿，就借口走掉了。如果没看错的话，在最后一张的双人图里，其中有一个有着飘飘的长发……

*

看来苏老师的画室也不是个好去处，陈扬只得再找地方。好在他在路上也没遇到卫衡，松了口气之余也开始笑自己疑神疑鬼了，一天没见到卫衡都不习惯了！想来卫衡来军理也不是天天闲着的，哪来那么多时间缠着他？

正好谭秋约陈扬一起去图书馆上自习，陈扬也收拾了东西，去好好学习课程了。他的基础差了些，因此要赶上别人的进度，必须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游离于校园环境之外太久，他已经知道能够安静坐下来学习是多么难得的一个机会。每天规律地吃饭、睡觉、上课，对于原本生活于战火纷飞的边星的他来说，是极为珍视的体验。

谭秋看到陈扬，淡淡地说：“好久没见到你了。”

“是啊。”陈扬想起他最近这些事……都好久没能安心坐下来学习了。

谭秋说：“同为beta，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女性beta看起来神情稳重，淡淡地开口：“我们与alpha、omega，不是一个世界的人。Alpha只要长得健壮就行了，omega不过是生孩子的工具。你跟他们混在一起……是没前途的。作为beta，个人建议，还是脚踏实地一点的好。”

“希望你能明白这点。”谭秋说。

听完谭秋的话，陈扬心底却忽然生出些羞愧来，他不知道谭秋看见了什么，而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她的观点……虽略有偏颇，但不无道理。“谢谢你。”陈扬说。而谭秋说完后，又开始学习了，她非常认真，不浪费一分钟时间。陈扬不由得清醒了几分，谭秋说得没错，他不应该忘记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他和卫衡，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卫衡虽然现在缠着他，但终有一天会离去的。

陈扬进入军理学习的系统后，见到那些曾让他目眩神迷的机械构造，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烦恼，沉浸在知识的世界中。这是此前只靠自己摸索和自学的他未曾有过的机会。接触了这些系统、精妙的理论知识后，他对机甲的设计与维护又有了更深的理解，这个时候若是再让他考虑玄武的维修方案，说不定会有更深入的想法……

时间过得很快……当天色微黑时，已经到了需要强制休息的时候了，陈扬才退出了系统。他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脖子，觉得充实又愉快。谭秋这位女性beta虽然有点严肃和不近人情，但为人还是相当宽宏。陈扬有些不懂的问题，向她请教，她也认真地解答了，并且还约着，下次再一起自习。

当谭秋和陈扬一起回到寝室时，却见一直很活泼和热情的吴钺，看到他们回来后，一反常态，安静地躲回了自己房间，只留下了一道门缝对外观察。尤其是他看到陈扬，更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目光在陈扬和谭秋身上来来去去，有点奇怪，但又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