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床的另一侧隐没在阴影里，小宫主亦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有人能轻易屏蔽自己的神识扫视，因而并未发现一团猫儿大小的毛绒绒白团子，揣着羊蹄子窝在垫子上。那羊一身洁白无垢的羊毛，头上一对闪着金属光泽的蓝角，它身量细小，便是小童亦能把它抱个满怀。

罗汉床边上是一座紫金狻猊三足香炉，炉内青烟袅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那是洛师兄五载之前，刚刚来到幻花宫时亲手调制的合香“寒山仙踪”，乃是以莞香、紫玉兰为君，崖柏为辅，佐以安息、老檀等调制而成，再存放陈化数年沉淀香气。香炉边上又有一案，上面存着七、八个细长的黑檀木盒。木盒之上，铁画银钩地刻镂着“二苏合局”、“安息”、“藏药”、“汉药”、“紫竹”、“伽罗”、“龙涎”等等，不一而足。

看着那出自洛冰河之手的字迹，小宫主秀美的脸庞扭曲了一瞬——小宫主曾向洛冰河求过他亲手所制的合香，当时洛冰河便以“新制之香尚未陈化，烟重伤身。师弟手上倒有些许陈年的降真，师姐若不嫌弃，待会儿师弟便让小童奉上”。

之后五载，洛冰河陆陆续续又制“龙涎”、“安息”、“二苏”、“紫气”、“紫竹”、“青竹”等。小宫主求过几遍，俱被洛冰河以单一香药敷衍过去了。

及至得见沈清秋案桌上的合香时，才知道不是香品未陈化，乃是厚此薄彼而已。

当初收香品时有多高兴，现在嫉妒的怒火便有多炽烈！

自己撒娇卖痴都求不来洛师兄亲手所制的合香，却被沈清秋这个小人随意摆放案上，漫不经心地焚用着！

小宫主气得眼眶泛红，抬手便打，一道艳红的鞭影往那瘦削的身形上甩去。

却说另一头，洛冰河新得了三百来斤东山白玉枇杷，赐予心腹后，余下数十斤，正打算奉于沈清秋座前，好讨心上人欢心。

白沙枇杷又名“白玉枇杷”。此等枇杷，俱不同于一般品种，果皮极易剥开，甜而不腻。果实均匀整齐，形如圆球而稍扁，肉厚汁多，肉色晶莹，肉质细嫩，酸甜适度，入口而化，爽口不腻，果形大、果肉洁白甜嫩，汁多核少，光照下像玉雕般透明，更是白沙中的佳品。

东山产白沙枇杷，自宋、元、明至清康熙年间，东山有金罐、银罐白沙名种。洞庭东山、西山是汉地唯一白沙枇杷产地，尤以东山白沙枇杷最优，盛名于世，有“金银蜜罐”之称。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只有产于东山的白沙种，才堪得那等品味俱佳的盛誉。整个东山所产不过千斤，洛冰河担心毁了沈清秋“走剧情”之事，不敢太过张扬，只阴下收购三百来斤。

还不待洛冰河往幻花水牢走去，便被一柄剑鞘拦在路上。

☆、第 9 章

《沈清秋你闭嘴！》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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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漆黑的玄肃拦住洛冰河的去路。

魔尊看到眼前的岳清源，便知道他欲见沈清秋，当下便蹙紧了眉头。

还不待岳清源开口，便见洛冰河脸色骤变，划开虚空闪身遁入其中。岳清源心口猛跳，遂急忙尾随其后。

却说水牢之内，沈清秋正阖目养神，间或嘴角含笑地劝道：“霜羊先生亦是担忧你吃坏了肚子，才不让你恢复人身的，待你脾胃好了，自然便能化作人形。你莫要生气了，越气脾胃越是不好。”

被迫变作猫儿大小的白毛蓝角青羊哼了一声，转了个身，拿羊屁股对着沈清秋，又揣着羊蹄子窝在阴影里，嘴中抿来抿去地咀嚼和霜羊给的忍冬。

沈清秋被那一声“哼”逗得睁开双眸。只见那团白毛团子气得尾巴一甩一甩地拍打着身下的罗汉床。本该三尺来长的羊角，也被迫化作只有两寸长，在那毛茸茸的头上闪烁着幽幽蓝光。

沈清秋嘴角含笑，还不等他的安禄山之爪戳上羊屁股，便听一声破空声响起。

青羊甩了甩黑耳朵，闪身便蹦了起来迎上那道鞭影。

那只可可爱爱、细细小小的羊蹄子一扑腾，便把那条蛟龙筋鞣制的艳红鞭子踩在蹄子下。

小宫主以为青羊是沈清秋的灵兽，自己的鞭子被羊蹄子踩着，自己不管如何发力，都无法把鞭子抽回，更是气红了眼眶，张嘴便骂道：“老畜生养的小畜生，也敢踩姑奶奶的鞭子！”

感觉到自己设在水牢的结界被人破开后，马上划开虚空而至的洛冰河正好听得小宫主这句骂。

沈.老畜生.四岁眼角睨了一下刚刚来到的那头洛小畜生，嗤笑了一声，道：“说曹操，曹操到。”

小宫主本来是要骂沈清秋与青羊的，被沈清秋这么一打岔，倒像是骂洛冰河是小畜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