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本门弟子，为何身着俗家衣裳，体内也没有丝毫的真元力流转？”一个平淡的男声直接在脑海中响起，谢文东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玄霄被封在冰中不方便说话，这应该是用灵识直接沟通，类似心灵锁链的法术。

谢文东深呼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开口道，“弟子刚刚入门，还未筑基，也未拿到本派道服，仓促间来拜见师伯，还望见谅。”

“你似乎知晓许多事。”还是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语调，那眼神也再毫无波澜，好像刚才那些情绪流露都是幻觉，从没存在过。但谢文东却知道，自己已经打开了他的心扉。

“弟子不才，自幼拥有异能，可时常看到未来之事，因此略窥天机。此次上山入门，乃是为帮助琼华飞升。”瞎话张口便来，说得还无比自然。

玄霄看了一眼谢文东，便重新阖上双眼，仿佛睁眼让他感到很疲惫。“那么，在你看到的未来中，琼华可飞升成功了？”

谢文东微微笑了起来。这玄霄倒是比原著中灵慧许多，话问得极有技巧，一不小心就可能露出破绽——贸然说没有成功，那么即使多了他这么一个“预言者”，也未必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改变未来，毕竟玄霄夙瑶之流已经是拥有超高实力的修仙者；但如果说成了，则他的存在是锦上添花，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他摇了摇头，悠悠开口道，“并未看到最终的结果。这种洞察天机的能力，弟子也无法掌控，看见的时间、事件，皆是碎片似的。自记事以来，弟子其实并不知绝大部分看到的未来所谓何事。此次只是云游之间偶然遇见了天河他们一行，结为伙伴，得见望舒，才与曾经所看到的未来联系起来。在弟子所见之中，琼华有较大的可能飞升成功，所以便也想赶上时机，肉身成仙。”

玄霄对他的说法未置可否，而是道，“你既然得以进入禁地，想必是被夙瑶首肯……”

未等他话音落下，谢文东取出了灵光藻玉高高举起，示意了一下便向上抛出。宝玉画出了一道弧线，升至最高点时缓缓停下，悬浮着飘到了玄霄面前。后者顿了顿，喃喃道出了那句本来应对云天河说出的话，“…………灵光藻玉，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

谢文东心下大定，看来云天河等人还未来到禁地，总算被自己抢了先。又听玄霄道，“你既识得望舒，也就应该明白云天河他们是为什么被准许入门的了。”

谢文东点了点头。自然是为了双剑复苏，重新结成剑柱，夺取妖界灵力。

“既然明白，还决定来帮助琼华飞升，就意味着你同意牺牲掉望舒的新宿主。”玄霄语气沉静，却字字如刀，“你就是这样对待伙伴的么？”

谢文东心中微微一窒，他感觉到了对方的压迫力，暗叹一声果然没有主角光环的自己，无论如何也难以取得玄霄的信任么……对于那个层次的修真者来说，自己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凡人，只要回答稍不合意，便可能会被灭杀。他沉默着，冰洞内寒冷寂静到令人窒息，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才再次开口道，“我想要成仙，是因为有一个愿望想要达成。为了那个愿望，别说是牺牲一个人，就是牺牲成千上万的人、牺牲我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然而，但凡还有其他方法，我自然不会选取那个去害人的。”

“哦？”玄霄闭着眼淡淡道，“是什么愿望？”

谢文东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要让一个人死而复生。我要亲自对他道歉，弥补我曾经对他的亏欠。”这些话真真假假，想要复活唐寅是事实，他所表现出来的强烈愿望也并非作假。但是，唐寅的死亡正是因为他不愿牺牲大量其他队员的性命所致，如果时间倒流再来一次，谢文东相信自己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他故意这么说，是为了让玄霄产生共鸣。对爱人的亏欠、由于阴阳两隔而再也没可能解开的心结、未达目的不惜牺牲别人堕入魔道……玄霄的种种过往和未来特质，都与谢文东所说之言暗合。他已经得罪了夙瑶，此刻必须争取到玄霄的信任才可能成事。

这回，轮到玄霄沉默了。蓦地，他睁开眼哈哈大笑，隆隆的笑声回荡在谢文东的脑海之中，震得后者有些目眩。“好啊，好！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愿望，竟然甘愿背叛同伴！”

“也要看他们是否配得上同伴二字。”谢文东冷声接话道。

“我来告诉你！这世上，自古以来人死不能复生是铁律！”玄霄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即使是被冰封的脸似乎也出现了些微的扭曲，“如果人真能够复生，那么要修仙来何用！一辈子苦修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追求长生罢了……如若真能复生，许多事何至于此啊…………”他说着，声音低沉了下去，渐渐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