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记+番外(191)
宋徽明只觉胸腔中登时溢满暖流,欣慰道:“说说看,朕该怎么疼你?”
“夫君怎么做,都是疼奴,”傻子将脸贴近他的手掌,侧头看他,“奴都受着。”
这可真是在梦里才能寻得的温软可人小娘子了。
宋徽明大喜,抬手欲抚摸他的头,却被他怯生生躲开了。
他当即意识到自己所为不合男人心意,一下便慌了:“夫君,奴错了……”
“阿竹如此侍奉夫君极好,以后便这样来。”
美人将信将疑,却无可奈何,安静地点点头,眉间哀愁稍减,如晴冬褪雪,风姿动人。
严冬未过,正是最冷的时节。宋徽明忙完政务,夜半回至寝宫。
傻子睡眼朦胧地挨在床角,呵着一捧热气,见他来了,漆黑的瞳子便如被点亮。
“夫君,您,您回来啦。”
冬夜里冷,他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等他。室内温暖,他仍被冻得脸上泛红。
这人可真怪了,病红竟比脂粉更艳,以前明艳不可逼视,如今清艳如扶风弱柳,天生便是带了妆的。
宋徽明更了衣,上床去摸他的手,果不其然,又是冰凉一片。
“不冷么?”
“冷啊,”傻子像是不敢看他,垂下眼道,“夫君来了,就暖和了。”
美人在侧,最美满不过。宋徽明宠着什么也不记得的傻子,竟如新婚燕尔,一年又过,冬去春来,百芳争艳。傻子畏寒,又怕生,仍在深宫修养。
北国进贡了新玉,宋徽明见之可爱,忆及盛春芳华,爱之惜之,遂命匠人分而琢玉,作百芳赏与后妃。
清粉剔透的软玉被拿去雕了串海棠头饰,赠予阿竹。
“阿竹性子软,小绵羊似的,脸又白,夫君拿这海棠衬你的脸,倒是多了几分血色。”
他指尖轻碰海棠花蕊,不见悲喜。
“阿竹可喜欢这物?”
他轻声道:“夫君给的,阿竹都喜欢。”
傻子早已不见当年未疯傻时之锐意明艳。如今一张皮子,两种风仪,无妆淡抹时如雨后新竹,清丽柔软,浓妆又尽显国色,酥媚艳绝。这粉玉海棠,更舔其艳色。
他的夫君身为国君,并非始终陪在他身侧。这日,他独守寝宫,对镜失神。
一年来,男人便待他好极。他诚惶诚恐,心生害怕。
成碧同他说过,色弛而爱衰,他若不趁今日多争得恩宠,明日指不定要凄清无所依。
听了这话,他吓得连嘴中的糕都掉了。
“夫君,夫君会把我剁成……吗?”
成碧见他如此,懊恼不已,忙安慰道:“别怕别怕,陛下这般珍爱你,你别怕,只需听他的话便好。”
夫君珍爱他吗?
他对镜自问。镜中佳人眉目忧愁,情态虽美,却不见得讨人欢喜。
夫君喜他乖顺,对他笨拙的担忧也包容,他只怕有朝一日,夫君另寻佳人,又变回记忆中残忍的暴君,对他行非人之举。
他并不记得宋徽明为何百般凌辱他,但对暴行的恐惧业已刻进他的血骨。
他闭上眼,仿佛置身于无数个雨雪交加的黑夜。漏风漏雨的小柴房便是男人专属的屠宰场,他身上数处流血,如被割颈之家禽,挣扎不已,被大手拖回血泊中,为人鱼肉。
男人辱骂讥讽他时用尽下流之言,他脑海中蓦地闪过男人阴沉的目光,阳春暖风中,他如至冰窖。
“好啊,你不愿做人,就当个下贱淫奴,当一条狗,朕等着你乖乖听话。”
“又给朕找不痛快,乖自己把手伸过来受罚。”
寒光一闪,刀刃出鞘。
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
我想当人,我想当人啊!
“阿竹在看哪?可是唇脂掉了?”
不知何时,宋徽明已来至他身后,弯下腰将他环住。
他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宋徽明。宋徽明朝服未退,器宇轩昂,天之骄子,当应如实。
“夫君。”
宋徽明端详他的脸片刻,道:“并未缺处。阿竹可是想补些妆容,却无处下手?夫君来助你。”
说罢吻住他,二人再分开时,他唇上已少了几分颜色。
宋徽明含笑道:“补吧。”
傻子持起帕子,轻轻沾去宋徽明唇上的唇脂。
“夫君是国君,不能,不能沾上这些。”
“那你说说,夫君该沾什么?”
须臾间,一个声音在他脑中说:不要脸的登徒子。
他也不知怎会生出这等嚣张不要命的想法,一时间张着嘴,说不上话来。
尽管他不懂,但那些词就是蹦出来了。他以前……懂那些东西?
除去宋徽明对他施暴的记忆,他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一回想从前,他便头痛欲裂,额敷薄汗。
许久未作妖的护命鬼童感受到他的恐惧,又肆意唱起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