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又过了几天，陆海笙来找我了，终于能有个人出现了。

“你们没有通知我的父母吗？”我也不想拐弯了，直接开门见山问他。况且，陆海笙之前算是方宇的人，我再次对他起了戒心，即使他是宁夏的舅舅。

“你理解一下，毕竟事关学校能否继续办下去……”

他的回答出乎我意料，令我更加愤怒，“哦，为了那点声誉，连学生的性命都不顾了是吗？如果我死了你们还打算毁尸灭迹是吗？”

“雷蕾你知道的……”陆海笙认真地看向我，“学校纵然有再多的不好，但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保护了大部分学生的，你不知道如果没有了学校，所有爱丽丝分散在外有多危险。”

“如果不是你们搞的那些破事，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爱丽丝！”

陆海笙沉默了。片刻，他低着头说道：“这个也是我作为教师的不作为……但是为了保护宁夏，我真的不能跟上头硬碰硬。”

这么……复杂的吗？

他接着道：“方宇派的势力虽然是有在背地里制造爱丽丝，但总的来说还是在跟反学园派作斗争的，也的确有在好好建设学校……但如果违背他，后果你们也知道的了。”他看向我，说道：“你应该不清楚吧，宁夏的母亲，是上世纪人工爱丽丝的一员，那一批的人很多都因爱丽丝引发的后遗症病逝了，而作为人工爱丽丝下一代，也大多无法避免被他们所利用，糜森就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些事，你作为宁夏的朋友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吧，但我过早把宁夏带进学校，让她母亲离开医院，只是为了保护宁夏不被发现，不被学校利用，而且，这也是她母亲的意思……所以你要明白，世上哪有那么多能够顾全大局的人啊，能守护住自己该守护的东西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我明白我现在对他撒气也无济于事，不过幸好我已经没事了。

“所以你相信我们，学校各部的势力在上头的监督下开始重新洗牌了，以后不会再有反学园派和人工爱丽丝，会有一个你憧憬的美好学校出现的，所以，就算是为了你的同伴们，请给学校一个机会吧。”

我没有继续追问，也默认了他的请求，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于是我转换了话题。“张糜森他们怎样了？没有受伤吧？”

陆海笙回答道：“没有。具体的情况，你还是好好养伤回到学校再了解吧。”

我点点头。

当时的我对陆海笙含糊的回答并没有起多大疑心，我依旧安心地在医院养伤，而那件事情，还是在我出院后才得知的，一直被蒙在鼓里。

当我出院回到学校，看到高等部A班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脑袋一片空白。我疯了似地去找，我冲进他的宿舍，发现里面已经搬空了，没有留下任何他住过的痕迹。我有些崩溃，我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失去张糜森。我蹲在他的宿舍里，哭得喘不过气。

宁夏、安鸣和苏梨他们追上来，把我从地上扶起。他们说张糜森那天为了救我，耗尽了他所有的爱丽丝，大家也这才知道原来他是爆发型的爱丽丝，宁夏说这也是他作为人工爱丽丝后代的一种缺陷吧。但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他现在在校外了，不会再回来了，而我依旧要在这个学园中待到大学毕业，等我出去的时候，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他是真的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的声音沙哑地低喃着。

“他离开前有去看过你的，可是你那时候还没醒来。”安鸣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些在黑暗中听到的朦胧的话语，原来不是梦，是他真真切切地站在我身边跟我道别。而我却没法睁眼再看看他，我太差劲了，口口声声说要拼命保护的东西，最终还是一一离我而去。

头疼到炸裂，全身都很难受，甚至感到有些许窒息。又一阵腥甜冲上喉咙，吐出了一滩血。好不容易休养了半个月，还是又复发了。

宁夏他们把我交给陆海笙的时候，我似乎听到陆海笙在窃窃私语地说道：“这么早告诉她干什么……”

“这种事怎么瞒得住啊……”

我似乎也明白了他们的良苦用心，但还是无法抑制心头的悲伤。他们把我安顿在学校医院的住院部，好让大家平时能多来探望我。校医院现在还在加急修建中，据说张糜森当时冲动之下爱丽丝爆发，几乎把整个校医院都要掀了，怪不得那时候这么冷。而那时候，也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接触了。

果然道别都是悄无声息的。

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