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认为这件事里就没有好人，那对夫妻恶心，那两位脱北者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哥理解不了有人会在强权下妥协，不对，我哥更理解不了，一个老师就有那么大权利。他想的是闵花儿懦弱，不止懦弱，还以懦弱为借口，赔上了自己，赔上了同伴，还赔上了孩子，三个人的人生为了这么个破事都下了地狱。”

温庭筠看着李先稿“但哥理解对吗，哥能理解闵花儿为什么妥协。”

“是啊，我理解，有些时候没得选。你们碰到事情随口就是一句报警、找律师、告他。说的轻松，说的理所当然。但更多的人不敢接触警察，更不敢想进法院，他们甚至没有这个意识。”李先稿低叹一声“我理解那位小姐，可这不代表我可以看着你去做没必要的事情。”

微微摇头的温庭筠说不对“那不是没必要的事情，那很有必要。你能理解她没得选，但你不能理解她放任自己的孩子承担她的过错，你觉得她也有问题。你觉得她来找我是想利用我，这个想法是错的。如果利用是想要换取更好的生活，那我不会帮忙，可她的利用是想要从地狱爬上来，我是她唯一的绳索，我不能放手。”

“闵花儿不是坏人，她只是人。她厌恶那个孩子，没有你们期待中的母性，对孩子被打骂不闻不问，这些你们不能接受，但你们没有考虑过那个孩子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生的。资料里那个孩子的父亲来自闵花儿拼尽全力，甚至死了几个同伴逃脱的地方，这个孩子一开始就没有被期待出生。”

“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闵花儿有什么罪呢？她找到我，第一次见面把故事说的七零八落，想的就是让我们查下去，她连求救都不敢大声叫出来，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往前走，就怕自己从一个地狱掉进另一个地狱，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边境线一次、妇女协会一次、我是她的第三次，所谓事不过三，如果我也不行，闵花儿说，她已经打算放弃了。我知道她在跟我哭惨，我也知道她想要利用我攀爬出那个地狱，可我有什么理由打开她的手？仅仅是因为你们说的，这件事会脏了我的手？”

“哥，我不能这样，我们都不能这样，人不能这么做。”

温庭筠挺直背脊盯着李先稿“我不要这样的干净。”

李先稿愣在当场，温庭筠放下啤酒站起身，对他微微鞠躬，拿起手机和电脑包出去了。门轻声的关合，李先稿还呆坐在原地，他被温庭筠惊到了，被那样自然的说‘我不要这样的干净’的女孩子惊到了。

那样的人...

那样的姑娘...

那样的温庭筠，让他怎么放手？

门内的李先稿呆坐着，门外的温庭筠脚步沉重的往回走，走到电梯口都不想等电梯，掉头去了紧急通道爬楼。她首次觉得自己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连温庭昊都这么想，连李先稿都这么想的社会，让她胸膛憋着一口气吐不出去，为什么他们可以那样？

SJ的《All My Heart》在楼梯间响起，温庭筠掏出手机看到‘温庭昊’却不想接这个电话，她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她觉得委屈，温庭昊怎么可以那样的委屈，李先稿怎么能那样的委屈，委屈的眼睛都泛酸，不想哭，憋着，不哭！

铃声断了，再次响起，这次是‘李先稿’。

温庭筠还是不接。

铃声第三次响，温庭筠已经站在了房门口，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变了，变成‘曹硅贤’，先套房卡开门进去，关了门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在铃声要停下的瞬间接起电话，也不说话，就只是接了放在耳边。

“庭筠？”

“.....”

“不开心吗？”

“谁？”

“很不开心？”

“谁让你打电话的？”

曹硅贤那边有些吵闹，温庭筠听到他说等等，听着吵闹的声音慢慢小了，知道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上任没几天由于各自忙工作，短信发的勤快，电话很少打的男朋友哄着女朋友，说李先稿打电话给他，跟他说她不开心了。

“我能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我告诉你，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男朋友只有一边可以选，我只选你。”

温庭筠憋了半天的委屈一下就爆发了“他们都有病！”

“有病！”

“全部都有！”

“没错！”

“他们才不对！”

“太不对了！”

“他们根本不懂！”

“不懂！”

“他们...”

“呀！”温庭筠冲着手机叫“你怎么这样！”

曹硅贤轻笑“我怎么了？”

“你就是在哄我！”

“我是啊～”

曹硅贤的声音软软的问她“难道你希望我跟你说，他们有他们的道理，你有你的道理，他们也是为你好，你也不要太计较这种特别理性，但听起来就想发火的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