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照例说一声:“打扰了。”换鞋进来，房间里有刚刚那个男人留下的古龙水味道。其余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依旧是一张chuáng一张桌子一个枕头一个茶杯，洗手时看到孤零零一根牙刷。餐桌上虽然没有杯盘，但还留着刚刚吃饭的油渍没有擦gān净。墙上的画比之前多了好几张，画功还是那么一言难尽。

桌子旁立着一张装裱好的油画，尺寸不大但十分夺人眼球，相较之下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光彩。画画的是汝真的肖像，虽然huáng始木对艺术不那么了解，但也看得出画家是真的了解汝真才画得出她细腻温暖的底色，画上的她目光沉静，眼中的光像萤火一样柔和而缤纷，嘴唇柔软湿润，耳旁垂着零落的发丝。她的脆弱和qiáng韧在某处jīng准地平衡着，不是随便谁都能感受到的。他本能地避开了目光，但那一幕却长久地印在了脑中。

这张画技法纯熟，水平远在专业二字之上，绝不是韩警卫自己能画出来的。他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册子: 当代艺术家元泰哲，下个月要在亭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旁边的信封俨然就是邀请函。看到封二的个人介绍: 首尔艺术大学肄业，创作轨迹行遍欧洲和南美，现居美国。huáng始木想，韩警卫的朋友居然画得这么好，果然是天赋大于热情吗。

汝真端着小菜从厨房出来，"帮我拿两个坐垫出来好吗，多谢!"

两人落座先碰了一杯，"啊，真痛快啊。"汝真感慨道，果然十点以后的酒滋味不同啊，突然想吃烤肉了。" 说完两人同时想起特搜组唯一一次的garden party，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上周，去看过永检了？”汝真直视他的眼睛，一副审讯嫌犯的气势。

“嗯。”他老实地点点头，看到汝真露出满意的微笑，但那微笑没能持续太久，“李允范去年就被放出来了，你知道吧。”

“嗯，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禹科长是不敢咬他的。”他给汝真倒上酒。

“禹科长死了，死于监狱内械斗。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李允范出来的那阵子，我真的很绝望，好像之前我们所有的努力一瞬间都化为泡影了。但后来我去看尹科长，他都还没有放弃，我更不应该有那样的想法。”

huáng始木听到她说又去看尹科长，表情微微变化，他再想不出谁会像韩警卫这样能真正深刻地看透了人性和犯罪之后还能报以温柔，也许只有女人才能做到。

“gān杯。”他又喝了一口，“升职之后怎么样，过得好吗？”才记起不是警卫而是警官了。

“哇，听到你这么问真是感动呢。不过一点也不好，去现场的机会少了，净是些paperwork，不过前一阵还是办了几个像样的案子。huáng检察官呢，南海的生活怎么样？”

“人际关系简单，案件也没那么复杂。”

“头疼呢？之后还有疼过吗？”汝真看着他。

此刻灯下，汝真的脸近在咫尺，每个细节都像那幅画里描绘的一样。是醉了吗？huáng始木自问，为什么空气凝固了似的，似乎眨眼都能掀起一阵波动。

“没事，”他的声音也降低了几分，一阵难以抵抗困意袭来，qiáng打jīng神道，“已经习惯了。”

“这是什么需要习惯的事吗，”汝真有些着急，“头痛就要去医院，如果开车中或者在高处又晕倒怎么办。”

“没有大事也不会发作，”他不想在这种氛围里继续这个话题，“李允范出来以后有什么动作吗？”

“暂时没有，他在忙填海的项目吧。--你是说报复？这么想也对，他这一次栽了大跟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特别是你，绝对上了他的黑名单，要小心哦。”

huáng始木还是一脸不以为然，“我想他现在还没有功夫管我们，李昌俊死后他的势力折损了不少，要建立新的靠得住的渠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杯中烧酒一饮而尽，此刻他开始有一点享受困意jiāo织着醉意下，这样的对话让他很安心，好像可以一直一直无止境地讲下去。

烧酒喝完了汝真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喝吗？”

huáng始木犹豫了片刻，伸手接过了杯子。

他们聊起huáng始木在南海的案子，前一阵总统被弹劾的事件，两人又从案件复盘聊到李允范可能涉及的灰色领域，汝真感慨着平时人们从媒体得到的繁杂信息也只是冰山一角。

“噢，话说回来那你这次出差是有案子吗？需要保密的案子吗？”汝真完全没察觉到huáng始木状态的变化，饶有兴趣地问道。

huáng始木一本正经地点头，看到对面汝真立刻像被抢走了玩具的小孩，撅着嘴满脸沮丧，不由得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