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金纳德转过身，向他挥挥手：“当然，我向来遵守承诺。”

除非——

除非他不遵守承诺。

安禄山离开了。

躲在帐子后头的霍水冒了出来，跟在雷金纳德身后。雷金纳德拿起她的西洋剑，懒洋洋地挥了挥，“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没死。”

“还不肯用炼金术？”

“一次也不肯。”

“倒是个硬骨头。”难怪这个女人这么难缠，古拉曼那个老狐狸，和马斯坦那个混球，看人可真没看错，“她男人的东西弄到了吗？”

霍水摇头，那个叫姚秀的男人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已经是去年十一月的事儿了，当时他在天都镇暂住，到那才三天就在大街上吐了血，把他身边跟的那个小女孩吓得哭唧唧，之后就再也没露脸了。

“兴许，死了吧。”

“那东西呢？”雷金纳德咬牙切齿，“人死了，连一点他的东西都拿不到，怎么给那个女人看？”又怎么逼她用炼金术？不逼她，怎么知道她到底开了门没有！

如果她没开门，拿到姚秀的遗物，正好能逼她开门啊！没有“人柱”，她没法回亚美斯多利斯，更没法完成她接下来的计划！

“那些‘人柱’备选呢？”

“也没有人开门。”

奇了怪了，这大唐的人明明迷信得很，她利用这个培养了那么多有能力开门的炼金术师，怎么就没人愿意复活死人？

“温迪呢？”

霍水想到那无论如何也凝聚不成人的形状的贤者之石，心有不甘，委屈道：“不行……”

唉。罢了。四大元素少一个也不是不行。

就是，还得再多一个有天赋的人来顶替而已。

☆、山穷水尽·第一回

费尔蹲在长安城门顶，从这里看能看到来来往往的芸芸众生，他向来觉得挺有意思的。

毕竟能在高处俯瞰蝼蚁，是高等动物的权力。人类蹲在路边看蚂蚁搬家的模样，不也是这般高高在上么？

何其愚钝啊，人类。

被主人扔在这里蹲姚秀已经好几个月了，费尔觉得自己都快无聊到熄火。他喜欢速战速决，不喜欢拖泥带水，更不喜欢这样漫无目的地等待。说起来，那个姚秀真的还活着吗？他不是病得奄奄一息了吗？

费尔不喜欢他，他脑子转得挺快的，上次那么聪明的沃特都在他那差点吃亏，他巴不得姚秀已经死了，这样总比对上他好。

可他死了更让人烦躁。他是万花谷的人，如果死了肯定葬在万花谷。费尔被主人创造了十几年，可万花谷到底在哪，他根本就不知道，主人又非要姚秀的遗物，他上哪儿去找啊。

所以姚秀还是别死了，出来晃一圈，掉点什么在地上，好让他捡回去交差吧。

“阿麻吕先生，真的太谢谢您了。”

阿麻吕？姚秀的师兄？

“不必客气。”

“啊，不知您的师弟……就是那位姚先生，现在何处？”

“……”

“啊，抱歉……是不是不该问的？”

“无妨，他不过病了，在家中养病。”

费尔耳尖，城门下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姚秀没死？嗯……好事！

“这是我师弟要我转交给您的，说是之前受过您的恩，需得报答。他没什么值钱物件，便将随身的银铃给您，日后若有危难，请将此铃交给任何一位万花谷弟子，他们必将助您。”

“这我不能要，这……”

“您收下吧。”

几番推脱，那中年男人终于收下。费尔趴在墙头，看那男人拿着铃铛，兴高采烈地往回走，也便一路跟到他的家。夜半三更，费尔落入那中年男人的墙头，轻而易举地在衣箱里找到了那枚银铃。转身跑路之前，想也不想就放了一把火，直到火光映出的人影倒地，他才转身离开。

好耶！可以交差了！

费尔离开的速度很快，快得他根本没看见那个倒地的“中年人”推开暗道的门，被阿麻吕搀扶着离开的场景。

蔺风觉得自己快死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混账费尔竟然会一把火毁尸灭迹，甚至还非要看见他倒地之后才肯离开。要不是自己机灵，看见他久久不走猜到他的意图，而后演了一出戏，他此时怕是真的要死在火里。

城门下的士兵见阿麻吕扶着人来，恭敬地让开了上城门的路，二人轻松地抵达一处角楼。毓焱见阿麻吕扶了人来，又是被火熏过的模样，忙着手救人。那手臂和腿被烧伤的地方，终于泛出痛感，蔺风咬牙强忍，没出声。

“穗九呢？”躺在床上的人咳了咳。嗐。被烟熏的，快把嗓子给熏坏了。

“穗九师伯没事。”毓焱心疼地笑了笑，“看看您，手都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