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秀忽然想起宋科给他的朱缨的本子和纸片。当初是怕她想起来心里难受才没还给她，这几天他没找到纸笔，就先借了一只他们的钢做的笔写在朱缨的本子上。他没敢写多，只不过擅自动了她的东西，她肯定会难过的吧。

从怀里摸出本子，将里头夹着的照片取出。朱缨走在他前面，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男人的动作，一味地勉强自己笑着，给姚秀介绍起路边的山毛榉树。姚秀抓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一边，将她的本子放回她的手中，在她惊诧的目光里将本子打开，里头赫然出现一张发黄的纸片。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蓝色军装，腰间挂着一柄佩剑，看起来威武肃穆；女人则穿着鹅黄色的裙子，金发蓝眸，面带温柔笑靥。女人怀里抱着的小姑娘穿着可爱的小裙子，张开双手似乎要朝摄影师扑过去，满脸笑容，一看便知是个在幸福的家庭长大的孩子。

明明该是泡在蜜糖罐长大的孩子，怎就吃了那么多的苦啊。

“爸爸……妈妈……”

抱着那纸片，她站在大街上默默流泪。姚秀心头一抽，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符不符合礼法，伸手把她的头拉到自己肩上，一下一下地在她的后背顺。朱缨孤单久了，总觉得自己很坚强，可姚秀知道，她就是太寂寞了啊……

现在有他在，他绝不会让她再孤单了。

“这种画像，在哪里能画？”

朱缨脸上的泪被姚秀擦去，指了指身后的照相馆，抽抽嗒嗒地回答，“在这拍的，不是画像，是照出来的相片。”

姚秀不由分说把她拉进照相馆。

一脸震惊的朱缨还没明白发生什么，姚秀就已经向照相馆里的人先行礼再握手。他穿着万花谷弟子的衣服，外披一件略显厚重的大衣，行着这个国家不流行的礼仪，明明违和感那么强，明明应该是被引导、被带领的人，却带着朱缨走入摄影棚内，用他那发音奇怪的亚美斯多利斯语向摄影师询问应该怎么拍照。

“这位夫人要不要换一身衣服呢？”照相馆老板趁机推销，“您贵气逼人，穿礼服最合适不过了！”

朱缨扫了一眼身上的白衬衫和黑筒裙，又瞥了一眼照相馆老板指着的天蓝色礼服，正想拒绝，姚秀就插了话：“嗯，是该换换。掌柜，此处是否有成衣铺？”

照相馆老板还想推销，姚秀笑着拒绝了。

他拉起朱缨的手，也没看她，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儿一样，道：“我家朱莉娅，穿红的最美，所以抱歉，我想带她找红色衣物。”

这、这极品狗粮……

照相馆老板好脾气地指了指，“对面街就有，您向右边直走两个路口，再往左边转，穿过马路，下一个路口就能看见了。”

成衣店。

朱缨在镜子前转了转，这火红的礼服，还真的……挺适合自己。姚秀的眼光真他娘的好。

此时姚秀正在外间等着，朱缨摸了摸身上层层叠叠荷叶边和蕾丝制作而成的大礼服，这料子特别好，蕾丝很金贵的，还似乎有丝绸。这些是她在当大小姐的时候穿过……姚秀哪来那么多钱买啊？

“太太，我还是不要了。”

“哎呀，您先穿出去给您丈夫看看嘛，这身真的非常适合您，这裙子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穿得像您这么有气质啊！”

被店主太太推出去的一瞬，朱缨在姚秀眼里发现了惊诧。感受到他火辣辣的视线投在她身上，朱缨局促地捏了捏手上的扇子，有些害羞地撇开头，“好、好看吗？”

没想到那人竟是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将她抱在怀里，“好美，我的阿缨，好美啊。我想象许多回你穿你家乡的衣服的模样，大概是很美吧，但我又想象不出来。今日一见，才知下凡天仙不及阿缨万一。”

谁教他说情话的啊！她的脸一定红到滴血了吧！

店主太太笑道：“就说吧，夫人您真的非常合适。那么阁下，您……”

“买。”

“盛惠三百八十二万八千八百八十先士！”

朱缨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存折掏出来。姚秀在这里根本就没有钱，他——

姚秀掏出一张存折，随手写了授意书，交给了店主太太，嘱咐她日后把存折送到西方司令部。朱缨一脸懵，姚秀伸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道：“阿缨，不要紧。”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姚秀一把将她横抱而起，根本不让她有任何想要换下这衣服的想法，带着她径直向外走，道：“这些天我并不是只在学亚美斯多利斯的语言，阿缨，请你放心，它们都是正当的来源。是我给几位患者针灸换来的。”对象当然是有钱人，“我总得做好回不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