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也觉得往事沉重、不宜继续，眼神飘忽间看到她面前一堆樱桃核，便道：“看来，你最爱这樱桃。”

“人有好恶，让殿下发现了。”沐风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很配你。”樱桃与红唇，一吞一吐间，愈发鲜红莹润，引人遐想。靖王仔细看沐风的那一抹笑，联想她的身世，她的性情，更觉得她该是这个样子，一切恰到好处，“眼角一颗泪，这痣也恰到好处。”不自觉拂过她的眼角，那一刻泪痣所在的地方，让她无时无刻不自带一股怅惘。

靖王走了，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沐风忆起了幼时他们初识的情景，如烟往事伴着微凉夜色入梦，揉碎在无边黑暗之中。

那一年，父亲述职回京，沐风也跟着回来。大人们的家长里短孩子们怎耐烦听，阿兄得了令必须得陪着她，可阿兄可是在家里待不住的性子，捧着她的脸引诱，“小丫头，今天外面有庙会，你想不想去啊，可好玩了。”

“外面多冷啊。”她皱眉思考，昨天还下了雪呢。

阿兄不甘心，继续说：“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花灯面人儿糖画兔儿爷，想要什么都给你买，怎么样？”

这些她倒是十分感兴趣，于是点头答应，“那好，要问母亲、问公主伯母吗？”

阿兄却知道，问了就走不脱了，连忙截住她的话，“问什么，你就跟我走吧。”一把抱起她，便跑了出去。

哪成想，一同相约的人汇合，阿兄就和一位姐姐手一牵，没了踪影。把她丢给个不认识的。

“要找阿兄。他答应的小吃面人儿还没给我。”阿兄骗人。

“他这个时候顾不上你了。”这人牵着她的手，语气同样幽怨着呢。

“我不认识你。”抬头看他，比阿兄高，比阿兄黑。

这人于是蹲下身，说：“我是萧景琰。”

她自然要回答，“我是林凡”

“交换姓名，我们便认识了。还是我给你买小吃、买面人儿吧。”又揉了揉她的脸，带她一个个小摊逛过去。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互通姓名。如今我认识你，你却只认识沐风。

☆、第十章

风尘飘零

杨柳飘絮的时节，靖王收下了那个精心制作的荷包，也收下了沐风的一片心意。之后不久，他便离开了金陵，再没出现过。

现在想着靖王可无用，他总会归京，不急于一时，沐风便将他的种种搁置一边，专心练舞以备宫中巡查。转眼已是月余。

这一日，沐风在萍姑这里，排演过新学的折腰舞，这舞要腰肢柔软如杨柳，要合着节拍或急或徐地折下起身再折下。①还要与一同的舞者配合，颇有难度。沐风练舞多年也需谨慎对待。萍姑严格，一招一式反复雕琢，苦了大家每日练习。流过的汗水也是有回报的，如今已然初具规模。萍姑今日便早早放过了大家。

萍姑说一会儿有事要交待沐风和另一位献歌的曲罗，她于是在此等候。却见锦年从另一边转出来，鬓发散乱，也是刚刚练习完歌舞的样子。

正巧，锦年也看到了她，也算有了交情，沐风对她也有几分关照，想过去搭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沐风，你也在。”

“我最近常来练舞。锦年，可还习惯？”沐风笑着问锦年。

“还好，现在也还只是练曲，和学习、学习功课，也不知要学到什么时候。”锦年还有几分羞于启齿。

“我知道，不过是些伺候人的技巧，也算是安身之本，大家都一样。”沐风却早就麻木了，那些有悖于固有认知的事谁都需要时间适应，不经过一番思想的天翻地覆，哪得来安之若素。

“我只是…只是…”锦年也说不清心里的感受，酸涩不齿，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可不是矫情。

“我懂。”沐风看着她，就像是遥远过去的自己，终究是单纯了，提点她一下也好，“按惯例，如你这般的新人，教导一个月就会待客。”

锦年惊讶却是信她的，只奇怪地问，“为何我还，还没……。”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藏不住心事。

沐风仔细端详着锦年的脸庞，还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呢，“你人长得美，红姨自然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沐风，谢谢你。”锦年真心感谢，多知道一点总可以准备。

沐风微微一笑，与她作别，“别多想，你快休息去吧。”

转回沐风这边，原来今日是讲故事。萍姑主讲，沐风和曲罗两个听众，并无闲杂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