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莎提到“回家”的字眼，屋子里有一瞬的沉默，张语儿低下头鼓弄着手里的杯子，落寞道：“小莎……我想家了。好想他们……还有Lam。”

“唉……你确实快有半年没有回家了……”李凌莎摸摸她脑袋，无奈地说。

“只希望这一切能早点结束吧……”

说着，房门被人敲响：“语儿，有位患者正在抢救，人手不够，你做好防护赶快来。”

“好，马上到！”张语儿边说边起身往外走，“小莎，你就在我房间休息吧，今晚我替老师值会儿班，明天见。”

被抢救的患者是名年轻女性，已经在重症病区治疗了半月之久。张语儿匆忙赶去的时候，恰好赶上她被宣布死亡，急促的脚步突然便顿在了原地。

“真是不好命，明明上周报告提示病情即将好转了……她那八岁的儿子该怎么办……唉！”

听到同事惋惜的话，张语儿脑海忽然闪过一张小男孩的脸，于是问：“是不是经常在楼下坐着的那个小男孩？”

护士姐姐点头：“对！语儿也见过他吧……小男孩好像叫琛琛，从小没有爸爸，据说是他爸爸抛弃了他们母子。现在他唯一的妈妈也不在了，真是可怜……”

看到病床上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女人，张语儿难过地垂眸，又起身向楼下走去。

不出意外地，琛琛仍然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等待着。张语儿看了看他那瘦弱又充满了戒备的身影，心中一阵难过，于是走去他旁边坐下。

“你是琛琛吗？”张语儿眼睛一弯，侧头问到。

“妈妈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男孩别过头去，抱紧了怀里的帆布包。

张语儿不忍心：“琛琛……你一直在这里等妈妈吗？你的其他家人呢？”

男孩低下头去：“我……只有妈妈。”

“琛琛，你……知道妈妈她生病了吗？”看着他那委屈的小脸，张语儿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因为琛琛的妈妈病情严重，后期几乎都处于半昏迷状态，所以没有和任何人交代过孩子的事。

男孩看了看张语儿身上的防护服，开口道：“知道……可是妈妈来医院那天告诉过我，说你们会治好她的。”

“我们……”张语儿突然语塞，因为男孩此刻的眼中正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等待着他想听到的回答。“琛琛……”她鼻子一酸，刚想要慢慢和他解释，门口处却突然出现了两个工作人员，正推着一个担架车往不远处的车旁走去。

而车上，正安放着一具等待运输的感染遗体……张语儿心下暗叹不妙，于是抓起男孩的手就要走……

“姓名××，女，年龄31，住院号×××××……”工作人员一边快速交接着工作，一边准备把袋子抬上车，却不料会有个孩子突然冲过去。

“妈妈！”男孩地拉住袋子，意料之外的工作人员先是一愣，又一手没抓稳，袋子竟径直从担架车上摔落在地。

“琛琛！”张语儿惊恐地跑过去，抓住正在哭喊的男孩，“琛琛，乖，这不是妈妈……”

“你骗人！我听到妈妈的名字了！”男孩哭喊着撕扯密封好的袋子，任由张语儿阻拦，他都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身边的工作人员不住地叹气，蹲下去检查袋子是否有破损。

类似的场景或许很多，两名工作人员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但这次，他们怎么都没有料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竟会随身带着刀子……

袋子被划破的一瞬间，两名工作人员即刻下意识地跳开，张语儿也将男孩一把拽过去，夺下他手中的刀子扔在一边。可男孩已经看到了自己妈妈，于是情绪更加失控，在张语儿怀里又哭又闹。

患者生前咳血严重，再加上不久前曾被抢救，模样看起来让人极度不适。张语儿心疼男孩，又十分担心此时的连口罩都戴不好的他被感染，于是伸手抱起他，想要快速带他离开。

“你们都是大骗子！把我的妈妈还给我！”男孩用力挣扎着，竟将张语儿的面屏和口罩一并抓落，又从她怀里挣脱，朝着妈妈扑过去……

“琛琛！！”

第79章 边缘

小年夜的重症病区因为一个小男孩而变得人心惶惶。

“疯了疯了……她一定是疯了！”李凌莎背上冷汗跌起，连电梯都来不及等，从步梯一路跑去楼下。

三分钟前，本来在好好休息着的李凌莎突然听到走廊里有人在讨论：“重症病区有一名医生发生职业暴露了！好像就是Lam的女朋友，叫张语儿那个……”，她猛地睁眼，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推门出去问清楚后，李凌莎整个呆住，她怎么都想不到，一直谨慎的张语儿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