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掌解家，是我爷爷的安排，我答应过他老人家了，解家在我手里一定不能败。那些人你见过了，他们不会真心为解家办事的，如果我做不成当家，解家就会出事。”

“……”

“我不是不上心。我没时间。现在还远没到能容许我随意休养的时机。”

黑瞎子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只感觉眼前的小孩悲惨得不行，谁也狠不下心来再怪他：“你别管，这次我担着，天塌下来也砸不着你的解家。你就好好歇一会儿，等你养好一点，你爱去哪就去哪，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可眼下你得听我的。”

解雨臣点点头。

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好，强撑得很艰难，黑瞎子愿意庇护他缓口气，对他而言是非常幸运的事，太诱惑了，完全不舍得拒绝。

小孩听回话不容易，黑瞎子见好就收：“那你再睡会儿，我都没计划你那么早起来。”

解雨臣犹豫着拦他：“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黑瞎子新鲜了：“哟，你说~”

“你之前拿伙计的号码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在试探？怀疑我与他们密谋什么的？”

“没有的事，我就是看他们神神秘秘的，被我逮着了还不承认是打给你，拨过去揭露他们而已。”

“……哦。”

“好好的，又从哪想起这出了？”

“刚才我听你们说……”话没说完，解雨臣就被黑瞎子捏了一把脸，挺疼，莫名其妙的问：“你掐我干嘛？”

“你说呢？”

“我不知道啊！”

黑瞎子都气笑了：“教你长长记性，别总瞎转心眼——要不是大敌在侧的特殊情况，我在你跟前说的每一句话，都仅仅表达字面意思，记住没有？”

第八十九章

解雨臣皱了皱眉，不服气的小声念叨：“那也不用掐我吧……我哪瞎转心眼了，纯粹是怕你误会……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哪些人？”

“就你跟哑巴张之类的。”

黑瞎子十分诧异：“你怎么知道哑巴张爱动手？”

解雨臣比他还诧异：“不是你说的吗？”

“啊……对，是有那么回事。”黑瞎子心说自己编的谎话，要句句记得太难了，赶紧转移话题：“我真够震惊的，解当家居然能顾忌到我误不误会的事了，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小孩怔了片刻，实实在在地解释了一句：“我不想与你为敌。”

“为了解家？”

“不全是，也有私心。”

黑瞎子盯着小孩脸上那抹稍显落寞的笑容，追问道：“几分私心？”

“五分。”再正常不过的答案，解雨臣却没来由的心虚，开口就错开了目光。

黑瞎子是真没见过解雨臣这么没自信的样子，走近了把人揽过来，对着浑身是伤的身子根本不敢去碰，只是象征性环抱着：“够了，有心就难得，五分足够了。”

解雨臣的双手垂在两侧，没有回应也没有排斥。他鼻尖贴着黑瞎子的领口，闻到了烟草的气息——那曾是他一味摆脱、极少主动接触的味道。

恰如黑瞎子这个人，也曾是他不愿接近、急于划清界限的存在。

可是眼下全部成了留恋，成了无处安放的向往。

他慌张。

他骤然庆幸起此时的姿势让黑瞎子什么都看不到。他害怕被看到。他需要几分钟，去收敛掉所有随着这一个拥抱而争先恐后翻搅涌动的情绪。

“不过这事我也得说说你，你有那闲功夫休息休息不好吗？老跟伙计们浪费时间干什么？”解当家没躲，黑瞎子便没撒手，他其实挺想抱抱解雨臣的。

“我答应过他们了，有事可以找我。”

“他们能有什么正经事？还不就是拉着你闲扯。”

“……那我也不能不理他们吧？”

“为什么不能？你在乎他们的感受干吗？”

解雨臣深深吸了口气，烟草的香气盈满呼吸，使人耽溺，他后挪了一步，逼着自己清醒点，从黑瞎子的怀里退出来：“他们都是你铺子里的伙计，我照应一下不应该么？”

黑瞎子简直措手不及，从拨出了那通电话开始，他就和解雨臣憋着这股气，越憋越气，对着人横竖挑剔呛声，却从来没想过解当家竟是出于这种理由才哄着伙计们玩的。

闹了半天，就从来没有过什么乱七八糟的“跟伙计比跟他亲”这回事，小孩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对伙计好，还全是看在他的面子。

“……怪我喽。”事情挑明了讲清了，黑瞎子后知后觉地感觉异常尴尬——太显小气了，解雨臣背地里指不定得用什么眼光看他了，那哪行啊！

“不聊了不聊了，快再睡会儿！”黑瞎子极力催促着小孩补觉，异想天开地盼着人能睡一觉就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