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淡淡的站在化生寺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几名陌生僧人，脸上没有任何的喜悲，让地涌寺的几名僧人一时间没敢再拦住他的去路。

双手合十的众僧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转身离去。

陈炜一直到整个人都踏进了化生寺庙门内，才松了一口气。

莲华院也不回了，直接带上狐九跟白间，一人二兽去了藏经阁。

藏经阁内常光正在整理地上的蒲团，昨夜走时众人累的都没空收拾大殿。

今日不上课，常光一个人过来收拾。

脚步声传来时，常光正将十个蒲团一排三个的放在地上排列整齐。

刚弄好门外的人就抱着怀里的狐狸踏了进来。

常光看向来人，瞧见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后，又看了一眼他怀中抱着的赤红狐狸。

活了很多很多年的庙精，突然笑了起来。

陈炜将自己的躺椅拉过来，顺手拿了几本经书一起过来，正好听见他的笑声，狐疑的看向四周围。

“你笑什么？”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穿得都是好的没问题啊。

常光揉着笑哭眼泪的眼尾，指了指他那张脸：“我在化生寺里多年，从来没想到某一天会因为看到一个人的出现感到恐惧，刚才瞧见你那张脸还以为是圣僧来临，那一刹那我的心底想的是，早知道我就不来收拾这些。”

不如跟石桑留在房间里休息。

陈炜：“……他那种教学进度真的很可怕？”为什么他觉得也不是很难？

作为化生寺里坐看风卷云舒的庙精，常光很肯定的点头：“对凡人而言是很可怕。”

对此，陈炜仰头望着藏经阁上方的房梁，“看来这个教学时间是真的要改进了。”

常光收拾好东西，看到他已经拿着经书在这里看着，瞧着架势大概今天不会离开，又出门去给他打了一壶热茶过来，还有跟昨日一样的两盘水果瓜子，都放在他的手边。

暮春天气，藏经阁坐落在化生寺的角落里，寂静空旷的大殿内，只有陈炜偶尔翻动经书的声音。

两道捧着功课的小僧出现在门口，瞧见藏经阁内真的有人后，眼前一亮抬脚走了进来，向陈炜行礼：“玉山，玉水见过圣僧。”

翻看经书的人抬头看向面前的两道身影，地上趴着的狐九已经坐起身来，警惕的将这两个和尚上下看了一遍，记得他们的身份，是昨天坐在这里的十名学生其二。

陈炜也跟着认出了他们，放下手里的经书打量了他们一眼，瞥见他们手里捧着的功课，开口问道：“找我有事？”

“圣僧昨日教授的内容，我们有些没太听懂，所以特意前来想再请教——”玉山还没说完，就看到躺椅上坐着的圣僧已经将他手里的功课接了过去。

同时他也认出来，对方不是为他们讲课的圣僧，而是那位每天跟在圣僧身边，跟圣僧拥有同一张脸的神仙。

这位神仙连叫什么名字他们都不知道，只知道他跟圣僧一起住在莲华院内，圣僧上课时对方都是坐在一旁吃着果子看着经书，偶尔也会打断圣僧讲课，将人叫过去说话。

昨日他们连上六个时辰的课程，也是对方阻止了圣僧的教学，放他们回去。

椅子上的人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拿着那本学生写到一半的功课，低头翻看了起来。

从西天带回来的经书上使用的是梵天所制，由四十七个字母组成，玄奘现在用的书籍是人人都会背诵的金刚经，全文五千五百字，从语音分析开始，不分析句，全分析词汇。

就在玉山以为对方回答不了的时候，躺椅上的人已经习惯性的伸手：“笔拿过来。”

一支炭笔到了那只手中，很快躺椅上的人就将功课上几道分不清的词根加上“界”使它成为词，再用词来表现出名词跟动词之间的关系，在梵文中这也叫做“缘。”

陈炜写完还将自己当初学外语的笨办法拿出来，在一旁那几个学生理解不了的文字后面写上同音词跟相关的含义。

功课本重新回到了玉山手中，玉山只看了一眼就看懂了，目光火热的看着躺椅上的神仙，没忍住的问出口：“仙人是天生就懂梵文吗？”

“噗——”陈炜笑出声来，快速摇头看向另外一名学生递到跟前的功课本，低头一边看一边跟他们解释：“我只是一个普通凡人，没那种天生就会的本事，当初也是学了很久很久。”

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他跟玄奘是一体双魂的关系，他们两个人所会的每一样事物都要双方一起学习。

玄奘会的，他也要会，他会的，玄奘也同样要去学会。

从金山寺小小的藏经阁到化生寺这巨大的藏经殿，他们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那个时候每天睁开眼睛洗漱后就去看书，日日夜夜，常常久久然后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