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因为海水而生出的凉爽感觉中，他有些困惑不解，还有些惊叹地说：“那么暑假要过完了。”

德拉科点了点头，有些讽刺地说道：“是啊，我已经想象到在霍格沃茨你和你两个愚蠢的朋友形影不离的样子了。”

哈利暂时忽略了德拉科话里的讥讽，抬起头，看向德拉科因为黑夜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的脸，和那头被照的很清楚的金发，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德拉科，你和卢修斯——”

他没有说完——关于德拉科和卢修斯的关系，按照德拉科的说法，他和他的父亲在冷战，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而现在，还有几天他们就必须回学校了，那么到时候德拉科不得不和卢修斯联系。

德拉科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有些不知所措地将手指梳入金发，想了一想，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回应道：“放心，他妥协了，我只要在暑假前一天到家，我们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哈利点了点头，他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同时又感到父子关系出乎他意料地奇妙（也许是因为哈利从来，不知道父子关系会是怎么样，也没有机会知道）嘀咕道：“那挺好的——”接着，他转过头去，继续看向月亮。

然而，尽管哈利得到了回答，放下心来，开始像刚才一样盯着月亮，而那月亮也没有变化，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地，哈利感到，他的身体里涌现了一丝奇异的伤感，和一丝不符合现在这个时刻的迷茫。他也不知道他那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在德拉科提到这个暑假即将结束——而他们谈到霍格沃茨——三人组——卢修斯时，哈利感觉到，那感觉匆匆地，极快地将他包裹了起来——有一些迷失，还有一些不安，甚至有些奇异的恐慌。

那感觉和哈利感到青春期的洪流——暴雨，乃至其他的一切时有点像，但是不是完全相似。哈利任凭那感觉并不汹汹，但是非常盛行地在他的身体里流淌了一会儿，呼吸着这个夏天，这片被巨大的月光光顾的海的气息，以及从不知哪里传来的水雾的气味，抬起了头，看向躺在沙滩左侧的德拉科，他正平静地注视着哈利——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

哈利凝望着德拉科，希望从他的注视里找回到一点平静，但是，这一次，奇怪的是，在德拉科的注视里，哈利并没有感到像以往一样的平静，或者重重燃烧的渴望，相反地，那注视让哈利的那奇异的恐慌感变强了，尽管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毕竟一切事情都是那么顺利——德拉科和卢修斯的事只在德拉科的一字一句中就轻易地解决完毕；至于暑假结束，那并不代表一切结束，他们两个还可以见面，就像以往无数回在午夜的霍格沃茨里穿梭和奔跑一样；他们两个也仍然可以待在一起大笑，互相注视，感到因此而产生的满足感遍布他们的身体和灵魂；他们也仍然是彼此的朋友（男朋友），肩膀撞着肩膀前行。但那恐慌还是奇怪地产生了——在他们有那么多吻，那么多对视，一整个夏天，一整个暑假的同眠、感觉和告白以后。

哈利感到一阵风吹过他身边，那风有点冷——尽管这个夜晚一如既往地燥热——也许没有，因为哈利能明显感到即使他仍在出汗，那黏糊糊的汗水也不像一样那样多了。

哈利在这一刻才正式意识到，夏天离结束，已经很近了。

他有些吃惊地轻轻说道：“操。”

“波特，你怎么了？”德拉科听到了他的声音，问道，哈利转过头去，看到德拉科有些担忧，还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他那双灰色的眼睛，像是一层薄薄的，几乎像是没有的灰云。

哈利张张嘴，然而，在这一刻，他不知道怎么说，从何说起，最后，他张张嘴，轻声回答道：“我刚才在想事，没什么紧要的。”

他看到德拉科不可置信地挑起了眉毛：“波特，我看得出来，你看起来不是像要想着什么要紧的事。”

然而，哈利只是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真的没事。”

德拉科紧紧地盯着哈利，探视他的眼睛，哈利有些闪躲地躲避德拉科的注视，他害怕在那注视下，他会不知不觉地说出来什么，于是假装很困似的轻轻蜷缩到德拉科的怀里去，试图蒙混过去。

他轻轻地抱住德拉科，说道：“我困了，德拉科，我们睡一会儿吧。”

他听到德拉科叹了口气，声音从胸腔处共振起来——有一瞬间哈利怕他追问下去，但德拉科停了一会儿，只是轻轻地拍打着哈利的肩膀，语气像一样以往一样：“波特，如果要睡的话，回格里莫广场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