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聂怀桑看着送过来的米饭豆腐树皮草根清汤寡水，心中泪流满面。

蓝家的伙食……实在是太天怒人怨了！

因已有上辈子的半成品，聂怀桑现在更需要的，并不是放在藏书阁中的这些人人都可借阅的书册。这个唤灵阵法中涉及了一些或古老、或邪气、或危险的元素阵法及咒语，怕是只有禁书室里的书籍木简上才会记载一二。

聂怀桑眼珠滴溜一转，起身朝蓝忘机的静室走去。

聂怀桑靠近静室时，便听到了蓝忘机的抚琴声。琴声袅袅空灵，曲调悠扬婉转，如泣如诉，只隐约听见一些，便能让人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深情爱意、痛悔惋惜和极度思念。

聂怀桑其实离得还有些远，琴声并不十分清晰。他踏在青石小路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室内的琴声却戛然而止，似乎是蓝忘机察觉了有人靠近，却不想共享琴声，因此硬生生截断了这美好的乐曲。

蓝忘机并未关门。聂怀桑行至门前，便见他一脸冷然地坐在琴桌后面，一双极浅的琉璃瞳古井无波地看着他。

聂怀桑朝蓝忘机行了一礼，笑道：“忘机兄好兴致。”

蓝忘机站起身走过来，道：“何事。”

他与聂怀桑一直无甚交集。求学时他掌罚，那些学子大多见了他便绕道走，只有……魏婴一人敢上来不知死活地拼命撩拨。因此聂怀桑少年虽在云深不知处求学数年，却没跟蓝湛说过几句话。待到再大些，射日之征的时候，蓝家与聂家分属不同营地，从不同的路线进攻，聂怀桑又一直被聂明玦护在后方，更是连面都没怎么见过。

在他的印象里，聂怀桑一直是有些怕他的，能不打交道，就在他面前把自己装成个小透明。此时突然来访，却不知所为何事。

聂怀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顶着一张清纯无辜的脸，疑惑道：“忘机兄不请我坐坐吗？”

“……请。”蓝忘机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觉得聂怀桑的举动突兀的很，但良好的家教还是让他礼貌地邀请聂怀桑进入静室。

两人面对面做到茶桌边，蓝忘机伸出一双雪白修长的手，替聂怀桑斟茶。斟到一半，他忽听对面的人开口道：“忘机兄想不想让魏无羡魏兄活过来？”

“啪！”蓝忘机手一抖，茶壶掉在了桌上，热气腾腾的茶水倾了一桌。他的脸上终于多了点表情，双眸微睁，诧异地望向对面，神色中多了几分疑惑、警惕和激动。

聂怀桑……为何会突然提起魏婴？为何会特意来找他说这事？他……知道了什么？

TBC

第十六章

蓝忘机在震惊之中反应慢了一拍，谈话便被聂怀桑牵着鼻子走，到最后答应了帮聂怀桑进出禁书室，却没问出聂怀桑是如何知晓他心悦魏婴一事，又是为何愿意研究复活魏婴之法的。

要说复活魏婴，蓝湛自然也动过这般脑筋。只是魏婴在乱葬岗遭万鬼反噬，身死魂消，要复活他谈何容易。蓝湛瞒着叔父和兄长独自一人研究了许久，也没理出个清晰的头绪来，何以聂怀桑竟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记得，聂家这位二公子，连蓝氏听学最基本的内容，都学了三年才堪堪通过吧？

谁又能想到，如今这个聂怀桑的壳子里，装的竟是个做了数十年家主、在聂明玦死后发愤图强、掌握的知识既丰富、又比他们先进了数十年的灵魂呢？

聂怀桑的神来一笔吓到了蓝忘机，还让蓝忘机同意帮他进入禁书室翻阅资料。他心情大好地准备回房睡觉，走着走着，上辈子魏无羡被献舍重生之后与蓝忘机的相处之道浮现在脑海中，面上不禁流露出几分羡慕来。

蓝忘机苦等十三年，可最终到底等来了魂牵梦萦之人，更能心意相通，携手余生。可他呢，只能徒劳地抱着对聂明玦的记忆，将自己禁锢在那个再也寻不到他的世界，午夜梦回间思念那人到痛彻心扉，却再也等不来一句霸道又关怀的“怀桑”。

至于这辈子……短短几天经历了如此多的事，聂怀桑恍若还在梦中，缺了点真实感。他原想一辈子跟在聂明玦身边，将某些感情埋在心底，默默地一边继续做一个无能二公子，一边守护他，谁想竟被聂明玦知晓了他的心思。他知道自己的感情不容于世，从不奢求能得到聂明玦的回应，可照着自家大哥那嫉恶如仇的性子，该不会这次，连留在他身边都做不到了吧？

想了想他此次前来云深不知处那天早上聂明玦那黑如锅底的脸色，聂怀桑心中一突，越发觉得这很有可能，胸中慌乱地如同空了一块。夜间的冷风一吹，聂怀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只觉冷风直灌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