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藤丸立香，”她严肃的看着我，“我给了你生，可为什么，曾经大喊着拯救世界只是为了活下去的你，自愿的选择了脱离命运的死，又再一次回到了我的面前呢？”

“你，要成为救世主么？”

193

我对着零小姐坚定地摇了摇头。

零小姐皱起眉，不解的继续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回来？在那个世界结束一生不好么？嫁给你喜欢的男人，养育你跟他的女儿，这不是你们人类所向往的所谓的幸福么？”

我在她的质疑中沉默下来，然后突然问道，“零小姐，为什么你那么想要拯救提亚马特呢？”

零小姐的脸隐藏在黑暗中，身为人类——或者半吊子的英灵，我实在没法辨别她现在的神色。

但我从她突然间的沉默之中感觉到了她的不解和困惑。

良久，她开口回答，“因为那是我的母亲。”

“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与我感同身受，深深地爱着我的母亲。”

“是即便即将要被放逐到虚空之海，也先将我留在人世的母亲啊......”

194

她说完之后，我们之间再一次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她的声音响起，带着释怀和平静。

“原来如此。”

她走了过来。

脸上满是悲悯。

“原来是我将你送上了这条路——”她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就把你送到更加遥远的时代就好了。”

195

我笑起来，然后摇了摇头，回答，“不，就算你阻止了我，世界也不会向你所希望的那样陷入混沌。”

我沉思了一下，然后再次说到，“零小姐，你期待的混沌到底是什么呢？”

她似乎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张了张嘴，然后重新困惑的闭上了嘴，思考之后，终于半信半疑的回答，“将这个世界拉入黑暗之中......然后，让每个人都感受到我曾经的感受。”

“那是黑暗、是痛苦、是空无一物。”

196

“即便如你所说的，提亚马特的爱永远陪伴着你，你也依然觉得孤独痛苦，并空无一物么？”

零小姐看着我，回答，“......你要知道，再深的爱，也终将在黑暗之中渐渐被淹没。”

197

我注视着她。

我没有说话。

她反而看着我神色变的越来越脆弱。

终于，她瑟缩一般的抖了一下，然后轻声的说道，“我说错了么？母亲的爱陪伴着我，可是经历了千百年，我已经感受不到母亲的爱了，我的记忆里只有黑暗和痛苦，我甚至希望母亲带我一起去虚数之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是现在这样......”

她伸手捂住了脸。

“不是现在这样——”

198

我与她一起补上了最后的词语。

“孤独。”

199

零小姐抬起头看着我。

“藤丸立香。”

她叫着我的名字。

“如果你的灵魂现在被我吞掉，至少你会作为一名救世者而死去。”她轻声说道，“我的身体和你的灵基早就已经开始融合了，现在正在茧化。”

“你选择压制我的灵魂，但你的灵基已经深深地被我侵蚀，直到最根本的传说都将留有我的一足之地。”

“你已经不再是救世主了。”

“即便如此，你也选择回去么？”

200

我向零小姐伸出手，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救世主啊。”

她看着我伸出的手，紧紧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似乎是有些不甘心一样，她又问了一遍。

“即使将成为世界之敌，你也选择回去么？”

我点点头，脑中浮现出和大家相处的记忆。

浮现出我和承太郎的婚礼。

浮现出我陪徐伦渡过的日子。

“是的。零小姐。”我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没有一星半点的恐惧，“我选择回去。”

“不论变成什么样，我都要回去。”

201

“回到我爱的，和爱我的人身边。”

202

零小姐深深地注视着我，露出了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轻声说，“我累了。”

“我要睡一会儿。”

“等到我醒来时......”她停顿了一下，“给我看看像你回忆里那些故事一样，以完美而结束的结局吧。”

203

她的身体上浮现的条纹褪去。

蛾子翅膀消失成点点星痕。

巨大的角渐渐缩小。

最后她变成了有一头蓝色长发的少女。

204

她与我一点都不像。

205

我的意识逐渐上浮，重新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主导。

岩窟王似乎一直注视着我精神世界中这场灵魂之间没有硝烟的融合和战斗。

我看不到他的身影和斗篷，却能看到一个暖橘色的小点逐渐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