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常常做噩梦，梦见自己在贫民窟时面临的死亡阴影，只有一种情况下他能够睡个好觉，就是合衣睡时，虽然没有证据，芥川依然愿意相信那是因为太宰先生曾经送的大衣给了他力量。

只是今晚，他就算穿了大衣也还是做了噩梦，但那噩梦是崭新的，带着些旧时候的伤感。

在梦里，他和中原干部并肩作战，那时候中原干部看上去还年少，头发还没束成一条马尾。

“喂，中也，一会听我指挥。”芥川用自己不敢相信的态度对中也喊道。

“啧，混蛋芥川……”他想要骂什么又欲言又止，“不过真的没问题吗，你这家伙不会中间死掉吧。”

“我姑且当做是祝福了，中也～”

芥川知道中也指的是他大病初愈的事情，前段时间因为服毒自杀未遂而住院了半个月，今天又被森先生拎出来执行任务了。

芥川说着走向眼前陌生的建筑，踏上几节楼梯来到二层，刚一探身，整个人就被当头一棒砸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头痛欲裂，芥川睁开眼，一道粘稠的血液模糊了露出来的左眼，全身又湿又冷，看来已经被人用冰水泼过了。

他因为服毒后注射了大量药物的作用，最近总是昏昏欲睡，因此就算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也没能醒来，此刻已经是深夜，估计中也等他的信号已经不耐烦了。

希望蛞蝓不要自作主张地放弃任务，否则他就白吃这么多苦头了。

“终于醒了？”一个人用枪指着他的头，“打电话给Mafia。”

芥川与此同时按下了藏在衣袖扣子里的发信器，遥远的Mafia受到一声嗡鸣，随后，中原中也顶着黑眼圈接起了电话。

“喂，你们速度真慢啊。”中也说道。

“你们Mafia的干部都是三脚猫吗？这么容易被绑架？赶紧带东西来，否则我们就撕票。”

“啊，你等等哦。”中也懒洋洋地说道，“或者你先撕了也可以。”

芥川听见了中也的话，感觉到一阵阵慌乱，然而他的身体却是死了一般的寂静，甚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小子，你搭档说让我们撕票诶。”大汉笑着说道。

“啊……既然是他的意思，那想撕就撕吧。”芥川不由自主地说道，“别让我等太久了啊。”

“你真是个不要命的。”那人把刀子架到芥川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然而芥川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这个时间，应该回集装箱睡觉才对。

“在一点之前杀了我。”芥川说道，此刻是零点五十八分。

刀子从他的脖子上被抬走，鲜血淌到肩膀上，没有蒸发的冰水稀释了血液。

与此同时，芥川感觉左半边身体麻痹了，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起来。

刀上有毒，他瞬间意识到。

一点的钟声敲响，歹徒没有动手，然而芥川却已经奄奄一息，毒素蔓延得很快，但并不是无药可治，敌人尚且留了后手，可能还是想要指望他坑上森先生一笔。

就在这时，他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冒红光的小点飞了过来。

“你怎么回事，这么晚了才发信号，一整天的事情都被你耽误了。”

中也用忿忿的语气说道。

红光乍现又乍灭，中也很快来到他面前。

“别装死了。那帮家伙都被我弄死了。”

芥川没有力气说话，还是强撑着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中毒了？”

中也凑近看到他铁青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冠。

“啧，撑着，我马上把你送去医院。”

说罢，芥川被打横抱起，他不适地抓住了中也的领口：“要是想让我活就不要颠簸。”

“你当我是救护车吗？”中也咬牙切齿道，“你不会死的，一点毒素而已，比你平时给自己注射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送我回家。”芥川最后这样叮嘱道。

“你疯了。”

“不会有事的，中也，送我回家。”

中原中也握紧了拳头。

“你哪来的家啊？”

中也在明知故问，芥川心知肚明，他当然有家，或者说是住处，就在郊区垃圾场旁边的集装箱里，暗无天日，恰好欢迎他的光临。

芥川感受了一路的颠簸，一开始是中也在走，之后坐上了专车，可还是颠簸。

最后他回到“家”，骨头快要散了架，眼睛也睁不开了，陷入了一片陌生又熟悉的黑暗里。

“谢谢狗狗。”

“滚啊！”

芥川于是从梦中惊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他没有换衣服就赶往了Mafia大楼。

他回忆着梦里自己的一举一动，毒素侵蚀身体时的绝望和对死亡病态的向往。

他意识到自己不是自己，而他回忆起的一切，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