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没有回答，五条悟也不以为意，他只是偏头看了毛利岚一眼。

毛利岚收到五条悟的示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看向工藤新一，出声：“新一，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

工藤新一突然的抬头让毛利岚咽下了没有说完的话，他呆呆的盯着那双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他最熟悉的自信与骄傲，只有一片沉甸甸的，压得令他透不过气来的死寂。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失神片刻后，毛利岚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颤抖的问道。

“是不是我没能够保护好你们，才害得你——”这是毛利岚第一个也是最有可能的猜测，不然他好端端的幼驯染怎么会变成咒灵？

“都是，都是我的错！！”想到这个可能，毛利岚就不由得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成拳，修剪圆润的指甲都用力的陷进了肉里。

工藤新一看着满脸自责懊悔，为他所想出的那个可能而痛苦无比的毛利岚，但他的表情还是一样的冷漠，如果不是他维持的人形躯壳出现瞬间散开又重新凝聚的情况的话，可能五条悟还会相信他强撑起来的那副冷漠。

五条悟啧了一声，对欺负他学生让他学生难过的咒灵看不下去了：“工藤新一，你想让岚为根本不是他做的事情难过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又对沉浸在自责中的毛利岚喝道：“岚！别让莫须有的情绪蒙蔽了你的眼睛，你仔细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五条老师？！”为什么要用那种词汇称呼新一？

但这段时间被五条悟教导的经验习惯压过了毛利岚心里那些许不满，五条悟的强大深入毛利岚的内心，在五条悟开口后，他就立刻抛却因为最熟悉的人变成咒灵而产生的杂念，恢复冷静理智去用六眼仔细观察工藤新一。

六眼，是能够看穿一切术式的特殊存在，平时或许会因为无死角的视角和一些无关又杂乱的信息灌入给拥有者带来一些困扰，但在关键时刻它从不会掉链子。

当毛利岚选择将眼前的这个特殊存在归于平常去仔细观察后，六眼所反馈出来的信息让他难以置信，以致于被震撼惊诧的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

“怎么可能……”毛利岚忍不住摇头，他无法相信他所看到的事实。

或者说，无法接受！

自出现后神情就一直很冷漠的工藤新一，表情也终于有所松动了。

似乎是很久都没有笑过了，工藤新一僵硬的提起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却失败了。

他注视着毛利岚，不再躲闪，那双看起来正常的蓝色眼眸一瞬间被空洞的黑雾取代。

“岚……”

工藤新一的声音嘶哑，和毛利岚之前听过的那一声没有差别。

他用那双代表着他已经并非人类的眼睛静静的凝视着毛利岚，然后用人之躯张开了双手——

轰！

仿若无声的惊雷，浓重的黑雾以及强烈的诅咒气息将他的身形完全笼罩，惊人的气势有选择性的只将有所防备的五条悟吹出了十米之外。

笼罩在黑雾之中的庞然大物站在毛利岚面前，在毛利岚闪烁着碎星般点点泪光的眼眸中，撤去了自己所有的遮掩。

那是一头难以用言语明述的恐怖——怪物，没错，的确是怪物。牠的形体无法描述，只是看到牠的躯体一角，所有的生物都会忍不住的颤抖、战栗，那是源于灵魂最根本的恐惧；牠的存在模糊不清，但只要看到牠，就会明悟，因为那是所有有灵的存在对死亡这个概念的诠释。

牠就是死亡本身。

可怖的怪物垂下头颅，收敛起自身所有的气势，如同猛虎变成了家猫，将自己尽量变得无害。

牠仗着自己怪物的外表，既贪婪、又无比珍惜的注视着眼前的黑发少年，仿佛要将自己过往看不到的全部在此刻记录珍藏一般。同时，牠的语气又无比平静：“我诅咒了我自己。”

毛利岚只觉得从天而降一道惊雷，击中了他，大脑头晕目眩的同时，却又将那悲惨骇人的真相听得再清楚不过。

“我自愿抛弃人类的身份，化身诅咒。”

……

是啊，毛利岚正是看出了工藤新一自愿变成诅咒的事实，才明白五条悟为什么会以“东西”来称呼工藤新一。

在咒术师眼里，诅咒、咒灵是敌人，是极端恶念的化身。

而现在，他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幼驯染工藤新一，诅咒自己，变成了咒术师永远的敌人——咒灵。

毛利岚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是该愤怒？还是该悲痛？

怒其不争，竟然选择了堕落成为咒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