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化作废墟的现场，阿尔弗雷德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衣裳安静和周围残破景象格格不入的布鲁斯。

“阿福……我，是不是做错了？”

原本充斥在胸口的怒火和仇恨在布鲁斯看到黑龙身上的鳞甲脱落，原本完好的皮肤腐朽消散露出森白骨骼，骨刺刺破残缺鳞片肆意生长，暗色不详气息的光环围绕在她的身上，原本漂亮的龙翼变得残破不堪时，布鲁斯后悔了。

曾经被他称赞的漂亮精致而又威风的黑龙现在看上去完全和“龙”沾不了边，更像是被七拼八凑缝合在一起的不知名的怪物。

尽管尼德霍格从未向布鲁斯说过有关于数码兽和搭档的事情，但是布鲁斯依然感受到了自己胸腔内，不输于自己的思绪。

溷乱而又空洞，暴虐而又痛苦。

遵从本能，抛弃一切，放弃尊严，否认自己。

化作了不应该存在的形态，坏掉的大脑空茫茫的一片，杀戮是唯一的指令，但是她却仍然记得将布鲁斯小心翼翼的护在白骨爪下，记得要去寻找让布鲁斯痛苦的根源。

但是……

“我后悔了，阿福。”

曾经以为在失去父母后自己已经失去了泪腺的布鲁斯眼睛酸涩，脸颊上晶莹透明的泪痕在火光的照耀下异常明显。

“……我后悔了，阿福，我不想复仇了，我想让黑仔回来。”

再这样下去，他会失去他的龙的。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的浮现在脑海，让布鲁斯几乎恐惧到战栗。

“冷静，少爷。”

阿尔弗雷德也没有想到天空中的是尼德霍格，他安抚性的拍了拍布鲁斯的后背，低声说道：“黑仔她依然记得你，少爷，只要你想，你可以阻止她的。”

单从尼德霍格在这片区域肆虐后惟独留下了布鲁斯一个人可以推论出，布鲁斯是特别的。

“……阿福，我们追上她。”

逐渐冷静的布鲁斯挣扎着起身：“去阻止她，黑仔是要去城市的中心！”

这里是偏僻无人的废城区域，除了那些暗杀他的人外没有别人，所以尼德霍格的行为并没有造成无辜人的死亡，但是，如果她进入到了哥谭城市中心，那么……

繁华的中心，无数人都将死亡。

阿尔弗雷德显然理解了布鲁斯话里的含义，于是也不迟疑，带着布鲁斯上了车。

尼德霍格的速度很快，但是却不知为何每每飞行片刻后都会停顿在半空中，而后俯瞰地面惊慌尖叫的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不是。’

视线从一个拥有蓝色眼睛的人类身上移开，尼德霍格有些焦躁的甩了甩骨尾。

‘蓝眼睛……黑色头发……’

找到他，然后保护起来。

但是找不到。

怎么也找不到。

耐心原本就不多的尼德霍格甩了甩头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那么执着——明明她的第一任务只是推平这座城市而已。

降落了高度，尼德霍格周身缠绕着的令她自身都在缓慢消散的炙热龙炎将靠近她的金属路灯给融化，滴落的炙热铁水惊起人群的又一轮恐慌。

‘吵死了，闭嘴。’

挥出爪子，尼德霍格刚准备再来一发龙炎，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逐渐模煳到只能看到无数重影的视野内突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图像，她看到了一个人影。

蓝色眼睛，黑色头发，让她变得奇怪的人类。

对方似乎对她挥了挥手，然后朝着哥谭城的郊外离去。

并不知晓这是布鲁斯让她离开城市中心意思的尼德霍格只觉得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冒出了一个“跟上，不然他会走丢”的念头，然后本能驱使她直接飞身跟上。

直接落在了车前，暴力逼停对方的尼德霍格低下头，猩红的竖瞳凑近，想要找什么。

“黑仔。”

布鲁斯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一点也不害怕的试图靠近她，然后张开胳膊：“黑仔，我们回家吧。”

尽管他仍然不解和迷茫，但是他不想以这种方式完成复仇。

“黑仔……”

伸出手试探性的想要碰触对方的骨爪，但是尼德霍格却突然后退避开了布鲁斯的手指。

“咕……死……”

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古怪低鸣自喉口滚出，尼德霍格张了张口，然后再次向后退了一步。

她身上的东西绝对不是面前这个人类可以承受住的，会死。

莫名的就是不想伤到对方，尼德霍格和布鲁斯对峙时，她突然感觉指尖有点不对劲。

低头，尼德霍格发现自己的骨爪正在消散。

龙炎已经彻底变了颜色，就像是黑蛇一样大口吞噬着她的瓜子、尾尖、羽翼和额头的骨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