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能够使用【污浊】开始，中原中也就知道这种近似于神明的霸道力量不可能没代价。

能够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大概就是他作为荒霸吐载体的这个身体崩溃，附着于这之上的“中原中也”也随之消失。

这么说起来，朱里这个笨蛋之前那么紧张他开污浊，即使是面对“青鹭火”这样的大妖怪，也要阻止他的原因，就说得通了。

想到这一层的中原中也低头，尝试性地将手握成拳，再放开。

果不其然，从开启污浊之后，一直残留在体内的滞塞感消失了。

与此同时，他因情绪而发热的大脑就像泼了一盆冰水，骤然冷静了下来。

中原中也看着神上朱里，即使少年已经将象征身份的神乐铃收了起来，穿着一身与常人无异的浴衣，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

面前这个人，是荒霸吐的巫女。

“朱里。”

“恩？”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问过你。”

赭发青年冷静的抬起眼，数分钟以前的柔和与笑意从面孔上消失了，只是神情很认真的看着少年。

他问道：“一直以来，你将我视为哪一方？”

青年的冷淡的声音顺着夜风飘入少年的耳中。

神上朱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风好像从吹来的方向就失去了声音，他站在江面上，背后被月光照地银光闪烁的鹤见川，可以听见河水暗涌，水花缓缓舔舐河岸的动静。

中原中也背着月光而立，朱里没有办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只能瞥见在月色下，仿佛暗了一个色调的赭色头发。

如果有熟悉港口Mafia重力使的黑手党在这里，并且他们足够好心的话，那么一定会让一无所知的黑发少年抓紧时间赶紧跑。

……难得战力可怕的重力使良心发现，产生了犹豫和挣扎，难道还不跑，等他下决心逮你吗！

然而这里没有知情人士，所以神上朱里没有跑。

相反，黑发少年似乎没有感觉到危险一样，反而主动走近一步，避过了干扰视线的月光，直视黑手党隐晦的双眼。

他会怎么回答？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的看着靠近的朱里，大脑和心脏仿佛分成了两部分。

冷酷的大脑在调动知识和心计，计算神上朱里可能的答案，和基于此上的应对手段。

暴躁的心脏不断发出命令。

耐性到了极限，还等什么。

赭发青年的思绪极快闪过，里面包含了他名下几栋偏僻的、比那座神社更加荒凉的房产。

以及，传说中的【神隐】。

只是很短的一刻里，中原中也想到了很多。

他用最后的耐心等神上朱里的回答，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笨蛋居然说——

“中也酱，我有点生气了。”

……

…………他说什么？

中原中也像是慢了半拍，才处理清楚少年话里的意思。

赭发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状况之外的茫然。

神上朱里皱起眉头，用一种相当不满的语气又重复说道，“中也酱，我、有、点、生、气、了！”

“……为什么？”赭发青年语气皱巴巴的，带出了点又无辜又可怜味道。

只见黑发少年深吸了口气，平和了一下心态之后，叉着腰，极其慎重的说道，“中也酱，你还记得当时我揍那个怕冷大叔时，说的话吗？”

中原中也用了一秒钟反应过来，朱里口中的“怕冷大叔”是兰波那家伙。

“那个时候我就说过，我是巫女，守护自己的神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神上朱里在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道，

“所以，既然我的神明选择了成为人类，那么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从来都是人类·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在少年的话中，慢慢睁大了双眼。

作为巫女的神上朱里说，

“跟荒神大人没有关系，我所结缘的、向往的、重要的人，从最开始，就是中原中也。”

出于验证自己的观点一样，神上朱里说着又向前了一步，探身凑近赭发青年。

“所以，我有点生气了，对中也酱刚才的问题！”

气头上的少年没有发现，此刻他与青年之间的距离很近，几乎到了脸贴着脸，鼻子贴着鼻子的地步。

“……”

逼视着人的神上朱里，看见中原中也的唇角慢慢勾起，眼中闪过很多说不清的情绪。

还没等朱里仔细辨认，少年就发觉自己眼前一黑。

朱里愣了一下，迟钝的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是中原中也用手掌，遮住了他的双眼。

干啥呢？这是什么最新的辩论招数吗？？

黑发少年被遮住的目光顿时犀利了起来，“中也酱，耍赖是可耻的，作为靠谱的成年男性，请勇于承认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