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一年后解雨臣的承诺兑现了。

我知道说到做到，只是没想到能这么精确。他去了亚太，全国销售经理的位子给了我，全国经理的位子给了其他人。

临别筵席上比较放肆，我也去敬了他一杯。

他差不多到了状态，满面飞霞，眼中盈着一层薄泪，微侧头听我说完感谢和恭喜，回报我粲然一笑，“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信任我……”我看着他一饮而尽，然后对我举了举杯子，“还有照顾我。”

“很多次我喝醉都是你在照顾我，我知道的。

“只是没有来得及道谢。

“隔很久再谢你肯定会嘲笑我的。

“现在不会了吧？

“所以，谢谢。”

十四

我搬到了上海。报到那天我的办公室还没准备好，部门秘书连连道歉，亲自动手把铭牌上的Roy Xie抽了出来，换上了Shawn QI。

这间办公室面积不大，朝向也算不上好。傍晚时分会落进来夕照。

解雨臣就曾经笼罩在这薄暮的，凄楚而温柔的晚晴中。

工作范围所限，我和他基本没有联络，在办公室的时候偶尔看见他的名字在同期上亮起来，算算时差那边是深夜，估计在加班，也不好打扰。新老板和我是旧相识，早在刚进MSD就和他合作打单，彼此有信任和默契，所以现在我的日子过得不错。只是出差太密集了，有时候会有后继乏力之感。

终

又是一趟短差，又是踩点到了机场。

一路顺利准点降落。舱门开启。陌生城市的尘土飞扬扑面而来。

我拖着箱子随人流走出机舱。走廊两侧是小范新投放的广告。当时也征求过中国区的意见，车来菜去很多轮最终定稿，短期内再看到真的会吐。

进了大厅，玻璃隔开到达和出发。内侧好像是等候转机的乘客，一排热热闹闹。

然后我看到了解雨臣。

像幻觉，像海市蜃楼一般的解雨臣。

他穿着标志性的粉色衬衣，姿势和状态都很放松，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则搭在旁边旅伴的肩上。他的旅伴侧向他，微微蜷缩着睡得很香。彼此信任与依赖的肢体语言。

我认识那名旅伴，打过交道。是他MDD时期的同事，FD时期的下属。在他调离中国后立刻辞职了。

原来在背后有这样一段曲折婉转的剧情。

而时间就在无知无觉中，过去了很多，很多年。

这时他也看到了我。

他有些意外，眉眼微微扬起，然后展颜一笑。

我也对他笑了笑，然后继续跟随人流向前。

尘世间是真正存在爱情的。只是需要太多心诚则灵的奇迹。

我又看到他站在舞台上，一身闺门旦装束，聚光灯使他宛如穿越时空而来的剪影；他仰卧在不知哪个酒店的床垫中，醉眼朦胧，一汪薄泪将坠未坠；他看着我，说，你还需要什么支持？

醉里不知年华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