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事。”

少年冷静的声音如同一桶冰水，瞬间浇灭了黄少天的怒火。他回身一瞧，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吊车尾的有什么高见啊？”

黄少天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也格外刺耳，但站起来的少年却无法反驳。如果叶雪在的话，或许会感到惊讶，因为站起来的人是喻文州，这个平日里只知道闷头训练的少年显得沉默寡言，与酷爱表现的黄少天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对比。而二者的训练成绩也是对比鲜明，一个是公认的翘楚，另一个则每次都堪堪低分飞过。

好几次考核大家都要以为喻文州要被刷下来了。就连叶雪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是将这孩子的刻苦看在眼里的，然而天生的手速限制了他的发挥，每每她都准备好了要安慰他下次再努力了，结果每一次他都恰好留了下来，并且成功地留到了最后，成为蓝雨的预备队员之一。

就好像老天也感动于他的努力，不忍心辜负这个坚韧不拔的少年。

但是或许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蓝雨再缺人，论排名也轮不到他。叶雪出于礼貌，不愿戳人痛脚，不过喻文州自己倒是从不讳言这一点。这令她觉得，这个少年实在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喻文州平静地看着黄少天，没有理会对方的口不择言，语气淡淡：“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这句话是嘉世叶秋队长的名言，因此被许多人奉为圭臬。但这些人中显然不包括黄少天，他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哦？荣耀教科书的名言吗？”

“不是名言，是事实。”喻文州与他对望，平静得不像是在反驳。比起刚进训练营那会儿，他又长高了一点，此刻站起来比黄少天高了小半个头，但双方的气势却刚好相反。黄少天不怒反笑：“这么说，如果你在场上，局面机会不一样咯？”

“不，应该站在场上的是你。”

对方出乎意料的回答，令黄少天陷入了罕见的沉默。他一时间忘记了要反驳回去，不由自主地顺着对方的话开始设想，假如是自己操作着夜雨声烦在索克萨尔身边的话，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要怎样对付如日中天的双花。然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与他争辩的对象已经离开了。

喻文州在走廊上看到了叶雪。后者一手托腮，斜倚在窗台上，眺望着远方的目光有些空茫。听到脚步声，叶雪回过神来，转过目光，冲渐渐走过来的少年微笑颔首：“出来了？”

“是。”喻文州一时间觉得走廊的灯光有些刺眼，喉头滚了滚，“蓝雨输了。”

“是啊。”他听到叶雪叹了口气，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后者已经重新将脸转向了外面的夜空。现代都市的光污染十分严重，作为轻工业中心城市，G市的夜空同样被地面上的灯红酒绿染成了一片奇谲的粉红色。

K市的夜空一定要好看得多吧！喻文州这样想着，思绪不由自主地跳到了今天的比赛上。几家豪门战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在这个个人英雄主义依旧横行一时的时代，蓝雨却由于不可抗力引起的当家选手状态下滑，成为了最早暴露出症结的牺牲品。核心单一，弱点明显，只有一个索克萨尔实在太容易让对手抓住破绽了。作为补救，也许下一个赛季，蓝雨就要重视起队伍里除了一个神级角色之外，其他成员呼应不足的问题了吧；而蓝雨惯用的战术打法，也的确需要更有力的正面角色来予以实现。

譬如黄少天的夜雨声烦；譬如叶雪的匣中雪。二者的职业都是剑客，或许有所取舍，亦或魏队他们有更妥当的安排。蓝雨的未来还很长。

但是他却没有未来。

喻文州舌下发苦，表情却依然平静。他向叶雪打了个招呼，快步离开了。走的时候，他已经听到黄少天人未到声先至冲过来的动静。他悄悄地在拐角处放缓了步子，凝神倾听那边传来的对话。

“叶姐，魏老大他们输了。输给了百花的两个新人。你说荣耀真的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吗？”

“这是自然的了，毕竟独木难支。魏队也已经很累了吧！”

很好。这样就很好。喻文州闭了会儿眼睛又睁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走廊上，叶雪与黄少天的对话还在继续。后者还在思考，冷不丁听到叶雪忽然开口：“对不起。”

黄少天一时没反应过来，先是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句“没关系”，然后才反问道：“什么对不起？”

“S市的时候。我欠你一句对不起。”道歉的话说出口，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困难。叶雪呼出一口气，微微侧过脸，看着少年不明所以的双眼，“其实已经有些晚了，我那时候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希望你能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