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啊。”韦斯特伍德夫人问道：“那你接下来有没有进军电影界的打算？”

这时，热盘法式红酒烩鸡已经端上来了，但是餐桌上没有一个人把注意力放在它的上面，可怜了上好的柏翠庄红酒和那只鸡。薇薇安据实相告：“我已经很久没有‘触电’过了，难以保证自己的表演水平依然有曾经《香水》里的那样好，但是如果可能的话，谁不想在自己的履历上增添更为光辉的一笔呢？”

她这一番话说得极为巧妙，既说明了眼下自己的情况，又很好地表达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同时也把自己的实力给交代了清楚，可谓是一箭三雕。韦斯特伍德夫人显然也很喜欢这种谨慎而理智的姑娘，在最后一道甜品端上来的时候，特地为她解释道：

“知道你要保持身材，因此这道甜食是采用低糖低热量和低脂的原材料制成的，尝尝吧，姑娘。”

这道提拉米苏盛在百合花型的玻璃杯里，纯粹的奶油黄上洒满棕色的可可粉，但是如果把勺子深挖下去的话，就会发现下面又多了巧克力的深褐色。薇薇安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甜品了，她舀起一勺放进嘴里，发现韦斯特伍德家的厨师的确手艺了得，香滑里带一点点苦涩，咖啡的苦、蛋与糖的润、甜酒的醇、巧克力的馥郁、手指饼干的绵密、乳酪和鲜奶油的稠香、可可粉的干爽在口里一点点化开，真的是人间美味啊。

她开心地眯了眯眼睛，觉得世界上没有比此刻更开心的事情了。韦斯特伍德夫人看着她不自觉间露出来的饗足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往日里在面对记者和同行的时候脸上那种咄咄逼人的锐气全都不见了，现在坐在薇薇安面前的，只是一个年纪很大的慈祥的老人而已：

“如果我有个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薇薇安立刻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韦斯特伍德夫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笑笑，解释道：

“要是我有个女儿，她肯定跟你一样可爱，不过真可惜啊，家里只有这个臭小子。”

本·韦斯特伍德无奈地一摊手：“真对不住啊妈，没能在投胎的时候变成您的贴心小棉袄。”

“少贫嘴了。”韦斯特伍德夫人笑笑起身：“来吧，薇薇安，带你参观一下我的设计室。”

她都这个年纪了，依然精神矍铄得很，上楼梯的时候甚至不用别人扶，带着薇薇安一口气来到了设计室门前，一推开门，那件堪称杰作的衣服就映入了薇薇安的眼帘，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感叹：

“美丽至极。”

与薇薇安·韦斯特伍德以往的设计风格完全不同，这是一件如果不说，就完全看不出来是出自这位英伦女魔头、朋克之母、离经叛道的设计师手下的衣服。这是一条纯白的抹胸鱼尾长裙，散落开的裙摆和以往那些用蕾丝或者布料做成接尾的鱼尾裙完全不同，完全是用绢花拼凑而成的，这些绢花纯属手工制作，没有任何两朵一模一样的。

“我偶尔也会试着换换风格。”韦斯特伍德夫人边解释边带着薇薇安走近一些，好让这条裙子那些精致到难以用言语表述的细节全都展现在她的面前，比如胸口那用细小的、货真价实的钻石点缀而成的繁复的图案，比如这条裙子从上到下整整用了六十多种完全不同的蕾丝，却丝毫不显累赘，反而有种别样的优雅与从容，再比如只有走进了才能看清楚，这条裙子甚至有着渐变的颜色，奶白、纯白、雪白交织，这也是从远处看去，没有死白一片的感觉的原因。可以说这条裙子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女孩子在少女时代幻想过的那种梦幻小白裙。

——有种和香奈儿的小黑裙打擂台的感觉。

“你愿意在今年的纽约时装周上，在为我的品牌展示完朋克风格之后，额外演绎这件我的得意之作吗？”韦斯特伍德夫人对着薇薇安发出了一个模特在一生中可能仅此一次的邀请：

“我观察了你很久了。从你第一次在时装周露面的时候，我就一直关注着你。你能够驾驭各种风格，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澄澈的、纯净的气息未曾从你身上褪去分毫。而我在今天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确定了，你就是我为‘月之女神’一直在寻找的主人。”

薇薇安深吸一口气，回答得认真无比：“谢谢您的肯定。”

而韦斯特伍德夫人在餐桌上的问话并不是无来由的。薇薇安今年六月即将从美国电影学院提前毕业，而在她毕业之前，又有个好消息落到了她的头上：

在韦斯特伍德夫人的引荐之下，《盗梦空间》剧组向她投来了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