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们也很喜欢你的设计，但现在是21世纪了，日新月异，时代的变化速度都和以前不一样啦。今天你可能还在用着电话，明天你就能发现手机这种东西摇身一变，瞬间火遍全国。而年轻人们变化的速度又是这个时代中最快的。”

“在我们那个年代，别说早恋了，就偷偷看一眼自己喜欢的人都要脸红心跳得受不住。可是现在呢？早恋啊，抽烟喝酒啊，染发纹身啊……这些东西早就从‘年轻人不应该做的事情’变成了‘谁不会做这些事情谁就是脱离时代脱离大众群体的老古董’了。而同样地，这种最纯粹的美在他们的眼中已经过时了，我们必须想出能够抓住他们眼球的新东西来。”

在大家提出的极为相似的意见面前，她不得不让步了，选用了那些新颖的、“能够吸引年轻人目光”的流行荧光色和糖果色，但是到最后，她还是把自己在一开始设计出来的这款产品做出来并放了上去，虽然她的心底觉得一般是不会有人能够选中它，但是只要能试上一试，她就绝对不会放弃，毕竟纯粹和美好的东西对人们的吸引力是最为长久的、亘古不变的——

即使一时间大众的审美迷失在过分喧嚣和繁华的新时代中，也应该有人把这份最初的美好带到他们的面前。

一个个的模特进来了出去了，却没有一个人选中她设计的这套衣服。而薇薇安·艾林森穿着它走出来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看到了天使。

这不是什么溢美之词。她的身上还带着那种未成年人独有的青涩，澄澈的蓝眼睛又是那么明亮那么天真，虽然大家都说年轻是一种资本，可是能够利用好自己这份资本的人很少，她却将这种资本完全发挥到了极致。

罗素·詹姆斯在之前接受杂志采访的时候便亲口说过，他“始终把镜头前的女性当做家人来对待，努力不让她们感受到那种在镜头前只穿内衣的感觉”，在拍摄之前和拍摄过程中经常通过聊天的方式来减少被拍摄者的压力。因此在薇薇安出来的时候，他先是习惯性地夸了一句，然后道：

“如果你的长相随你的母亲的话，那么我相信她一定也是个美人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句话宛如打开了什么不该打开的开关一样，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安静了一瞬。设计师在桌子下面努力伸脚想去踹他，提醒他说错话了，可惜桌子和摄像机离得太远，未能如愿。罗素·詹姆斯没有看八卦报纸的习惯，他最多也就看看时尚杂志，而薇薇安之前发出的那惊人的宣言“把所有的报酬全都用于对家庭冷暴力的制止和对被遗弃儿童的关注”也没能在时尚杂志上激起多大的浪花，毕竟大家更关心的是当下的流行趋势和走向，这个话题的热议程度在社会新闻板块上反而更高一点，这导致了罗素·詹姆斯真是开启了一个不怎么能让人开心的话题。

薇薇安的声音依然很柔和：“先生，我已经完全忘记我的母亲的样子了。现在对我尽到抚养和照顾义务的是我眼下的第一监护人，而我和他长得可算不上像。”

罗素·詹姆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问了个这么尴尬的问题：“天哪……我很抱歉。”

“没关系。”薇薇安摇了摇头：“毕竟还是要往前看的，不是吗？——我们这就开始拍摄如何？”

“如果你已经准备好了的话。”罗素·詹姆斯对好焦，努力为刚刚自己的那个无心之过进行弥补：“现在开始，还是再等一下？”

言外之意就是他可以给薇薇安留出调整情绪的时间来，不过薇薇安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她将浴袍挂在一边，坐在高脚椅上的时候，她的双脚隐没在专门为此次拍摄而铺陈的雪白的长毛地毯里，玲珑精致得活像件价格高昂的艺术品。

当她直视着镜头的时候，无需言语上的提示也没有必要进行拍摄预备，镜头后面那一排进行面试的人和拿着相机的人奇妙地都进入了一种状态：

我们都知道她准备好了。

咔嚓一声，她的美便就此定格。

她虽然只是那么单纯地坐在那里，可是她的周身便自然而然地有种柔和的、纯粹的、温柔的气质弥漫开来，又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生机勃勃和青涩，让人光是这么看着便会有种恍惚的感觉：啊，我以前也曾经这样年轻过，而这也正是硬照拍摄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引起顾客的共鸣，这样才能激发他们的购买欲。甚至在把她的面部遮挡住之后，本来不少人会分心去看她那张甜美又明艳的脸的，这样一来，人们也没有什么能够分散他们注意力的点了，全都沉迷在了她带来的那种纯洁美好的气氛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