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速度很快，踩着枪声一直跑到甲板的尽头。

“他们追过来了，大约还有二十米。”他一边说一边四下扫视着——船头这里光秃秃的一片，别说掩体，连个木头箱子都找不到。

“知道了。”耳机里琴酒冷静道，“再坚持几秒。”

然而冲锋枪的射程可不管这些。不过眨眼的工夫，连发的子弹已经扫射过来，最近的一颗打在距离他不到寸余处的地板上，火星四溅。

“我说，你这就是公报私仇，存心想逼我跳海吧。”赤井秀一退无可退，一跃跳上围栏，然而被逼到这个地步都阻止不了他信口开河的鬼扯，“还是说你有什么更有趣的想法？You jump, I jump之类的？”

琴酒简直忍无可忍：“闭嘴——”

下一秒，赤井秀一单手抓住船头一根支起的细杆，脚尖一点，整个人凌空翻出船身，以手腕为轴在半空划了一个漂亮的半圆，险之又险地与连发的子弹擦身而过，随后从铁杆的另一侧落回地面。

而就在他腾空的同时，耳机里传来的枪响和现实重叠在一处，不同于冲锋枪哒哒哒的连射，狙击枪极具穿透性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砰——”

“砰——”

“砰——”

眨眼间一连三发，随后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

“不愧是你啊，真是好枪法。”一层甲板上，赤井秀一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他上前查看了一下倒在不远处的尸体，果然追上来的总共有四个人。而琴酒的其中一颗子弹竟是同时把两个人打了个对穿。

他直起身来，毫不避讳地把全身的要害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仰起头来准确地看向琴酒所在的位置——虽然距离太远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但他还是冲人招了招手，笑得几乎有点没心没肺。

“呵。”七层驾驶舱正下方的小平台上，琴酒冷哼一声，无动于衷地从狙击镜前移开目光。他把枪立在墙边，腾出手来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点上，却在一片黑暗里几不可见地轻轻扬了扬唇角。

———

在清理现场这种事情上，无论是赤井秀一还是琴酒都熟练得让人害怕。

他俩先是分头清点了一遍人头，顺便给有些还没彻底断气的再补一枪。尸体数量实在太多，二人略一合计，一致决定伪装成疑似发生内讧自相残杀的模样，一部分丢进大海毁尸灭迹，另一部分干脆大大方方地扔在原地。至于真相如何，就留给警方自己慢慢猜去吧。

随后他们去了一趟驾驶舱，把尚在昏迷中的船长和船员们身上的绳子一一解开，又把邮轮设定为自动驾驶模式。至于被缩在宴会厅里的那群人他们就没去管了——反正又不会有生命危险，等到天亮以后那些船员醒了会去救他们的。

最后他们把沾了自己指纹的枪械也全部丢进海里，两架直升机上也有他们翻找过的痕迹——不太好处理，于是琴酒干脆利用油箱里仅剩的那点燃料，果断地把它们直接炸掉了。

“这可比烟花好看多了。”一片火光里赤井秀一对琴酒笑道，“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新年快乐。”

“……”琴酒挑挑眉，心道这人简直无聊得无可救药，然而一转头看到对方一身血污的狼狈模样，原本到了嘴边的嘲弄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

……算了。

“新年快乐。”他皱着眉头，十分不情愿地说道。

这之后琴酒又回了一趟监控室。他花了一些时间删掉了所有的监控和备份，又把全部的摄像头彻底关掉。待他终于回到自己房间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他一进门就径直进了浴室，飞快地洗过澡后又把换下来的衣服打包起来打算等一下拿出去处理掉——毕竟他可是开过枪，万一被检测出硝烟反应来可就不妙。

他一面收拾好自己，一面在脑海中再三确认着是否还有遗漏的地方。然而刚刚吹干了头发，外面门铃就响了。

琴酒从浴室里走出来，面无表情地打开房门。门口赤井秀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手上拿着止血喷雾和绷带，一脸无辜地对他笑了笑。

“我自己够不着。”他指指自己的肩膀，“所以只能来找你帮忙了。”

——扯淡吧。

琴酒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把人放了进来。

赤井秀一新换上的衬衣还是深色，血迹看起来倒也不算明显。不过即便如此，后肩的位置还是濡湿了一小片，颜色比周围更深了一点。

他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反手把人按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随后用并不温柔的动作扯开他的上衣，手势熟练地处理起那处伤口来——子弹擦出约摸一寸来长的伤口，好在不深，现在这个出血量也多半是被之前那些大起大落的动作扯的，包扎一下应该很快可以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