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天帝在这两军阵前答我三个问题！天帝答过，我便撤军，不犯天界毫厘之地！”

旭凤话音方落，二界的兵阵中便传出了细碎的哗然声，显然在这偌大一个忘川战场上，除了这两位至尊本人与燎原君，没人能理解旭凤这莫名的要求是为何而提。而作为唯一知晓内情的局外人，燎原君显然已经连稍微阻拦旭凤的意思都没有了，只盼他能在彻底激怒润玉之前把疯发完。

旭凤可并不知燎原君的心情，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只望着润玉等他的回答。而云端之上，润玉看向盯着自己不放的旭凤，微微眯起了眼睛。

“可以，你问。”

他答应得痛快，却不想旭凤竟再次提了要求：“天帝可否承诺，答我的回答皆是出于本心，毫无虚假？”

这话一出，润玉还没什么反应，他身后的太巳仙人已眉头紧皱，显然是被这得寸进尺的魔尊激得狠了，连逾矩都顾不得，就想直接出言怒骂护主。谁知刚上前半步，润玉便将手一抬，直挡在他面前，无声地阻断了他的动作。

太巳仙人愤愤地退回了原位，润玉也放下了手，只是他现下的神色已经彻底沉郁了下去。沉默了片刻，他扯起了嘴角，却是近乎怒极反笑的意味了。

“无妨，本座答应你。只要是本座能答的，必定出于真心。”

停了停，他又一字一顿地补了一句：“……也请魔尊斟酌言辞，不要问些太出格的问题，让你我难堪。”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纵是迟钝如旭凤，现下也猜到润玉是生气了。不过他虽紧张了一瞬，却也没到慌乱的地步，对他而言，当务之急是让润玉当面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在那之后，他自有别的安排。

甚至到了那时，润玉恐怕都记不得要生气的事了。

“第一问！”旭凤的声音中蕴了灵力，出口之时即遍传了整个忘川战场，“敢问天帝，当日九霄云殿之上，我受戮身死之时，是何人保住了我的魂魄不散？”

这个问题的答案旭凤早已从燎原君那里得到了，他也不觉得燎原君会骗自己，是以与其说这是旭凤本人在意答案，倒不如说这问题根本就是问给整个战场上的将士听的。

说到底，当年的火神在众目睽睽之下魂飞魄散，如今却竟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甚至灵力不弱反增，有太多人好奇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时之间天地俱静，二界百万将士皆等着天帝回答这个问题。而作为所有人注目之处的润玉闻听此问，倒是把蹙紧的眉头稍松了松，似乎是这问题问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且还是往好的那个方向。

而他的回答却是在另一个方面震惊了所有人。

“是我。”

此言一出，二界军阵中当即爆发出了阵阵喧哗，当中更间杂了许多抽气声。润玉大概也是知道这回答有些令人惊讶，由着他们消化了一会儿，才喝止了一声：“肃静！”

天界将士们训练有素地闭了嘴，魔界那边的吵闹声也被燎原君高声镇压了下去。

旭凤得了润玉的回答后脸上的喜悦都要压不住了，一双眼几乎熠熠生光，眼眶中热意上涌，竟险些落下泪来。

他原本以为依润玉那面皮薄的性子，恐怕还要推诿铺垫一番才愿意吐露实情，没想到答得竟这样痛快。

他确实相信燎原君口中的那段曾经，但有些话听旁人转述的感受，到底比不得听当事者亲言。如今听他愿意在两军阵前当着所有将士的面亲口承认他曾保护自己，如何不令旭凤心花怒放。

深吸一口气，旭凤昂首问出第二个问题：“第二问。救下燎原君，授他灵宝助我涅槃重生之人，是谁？”

这问题跟第一问相比其实没什么区别，至少对于润玉来说是这样的。

他现在心情难得的还算放松。初初闻听旭凤要自己答三个问题时，润玉还担心他要问些什么让双方下不来台的东西，却没想到竟如此简单。

的确简单。旭凤的问题问得颇局限，只让他承认了是他救下了旭凤的命，也并不问前因后果，不问缘由为何，着实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毕竟如果旭凤真的问了，他大概也答不上来。

因为他根本想不通自己为何要救下旭凤。就像他无论如何搜刮记忆，也记不起自己曾与旭凤耳鬓厮磨的那些岁月里，自己曾怀过怎样的心情。

诚然他是知道自己服过陨丹的，也明白陨丹那断情绝爱的效用。但这份知情却并不能让润玉觉得自己有多么深刻地爱过旭凤，只会想着旭凤是个逼得自己不得不服下陨丹一了百了的人罢了。

带着这份心情重新回想，便只觉记忆中的旭凤更是令他生厌。想自己幼时遭旭凤连累被荼姚责罚，少年时便被他强迫着行不伦之事，糊里糊涂地蹉跎了几千年的时光，再之后他便更是只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烦扰与困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