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隔着不少人群,孔莜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这次的目标，她没有故意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而是在看到之后就目标明确的向着夏油杰走去。

杰是很敏锐的人，与其在他面前作这种假，还不如直接一点，就当看到。

果然，几乎是在孔莜的视线定住的下一刻，夏油杰的目光也是转了过来，有这样的视线，他不可能感觉不到。

在看清楚是孔莜之后，原本脸上表情有些冷漠的男人微微朝着孔莜扬起唇角，那是个很礼貌的温和笑容，在察觉到孔莜的目的之后，他甚至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等待孔莜的到来。

孔莜没有任何犹豫的走到夏油杰面前，“夏油……先生……”那一刻的略微迟疑，皆是出自本心。

“是孔同学啊，”夏油杰的态度和笑容一样温和礼貌，“真是好巧，竟然在这里碰到。”

孔莜犹豫了下，随即在瞬息之间就将刚才想好的那些应答抛之脑后，换了种直接却绝不引人怀疑的说辞，“我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和您谈谈吗？”

自然而然的，孔莜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期待之色，她是真心希望能得到同意的。

夏油杰目光在孔莜脸上微微转了转，“当然可以，”略微的停顿，“不过我要去买点东西，去晚了可能就没有了，能在路上说吗？”

孔莜差点把要买什么东西脱口问出口，好在理智还在，“好的，夏油先生往那边走？”

“往这边。”夏油杰示意了个方向，看到孔莜转身跟上，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前，“孔同学想和我谈什么？”就像个很乐于倾听的长辈。

“叫我名字就好，”孔莜听孔同学怎么都觉得很别扭，她转头望向前方的道路，对着夏油杰太过于熟悉的面容，她怕会不小心说到其他地方去，而且表情会泄露太多东西，“夏油先生，您上次和我说，咒术师不该为了保护普通人默默无闻的死掉？”

孔莜的语气有些沉，夏油杰偏头看了看她的侧脸，改口改得相当快，“孔莜酱，难道不是吗？强者为什么一定要去适应弱者呢，这难道不是很矛盾的事吗？”

“不，”孔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很矛盾的事，我只知道，我有个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他说咒术师是强者，所以应该保护身为普通人的弱者。”

夏油杰目光一凛，但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孔莜脸上真实存在的动摇之色，那是假装不出来的，夏油杰缓和下神色，“你这位朋友也是术师吗？你赞成他的观点吗？”

“他是术师，很强的咒术师，但是我并没有赞同过他的观点，”孔莜将话只说了一半，因为是实话，所以说得没有半分不实，“再然后，他出事了……”

夏油杰也没想到孔莜的话这么一转，他略一挑眉，“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孔莜脸上浮现出真切的悲色，“我不知道他出什么事了，那个任务……”她捂住胸口，觉得心底有些难受，“我没有办法接受……”

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按照悟的说法，这还是这个世界的杰，她根本没有办法想象，自己那个世界的杰若是如此……

那根本不是什么假装出来的悲伤，那极具冲击力的感情让夏油杰也跟着沉默了片刻，“我很抱歉。”

在孔莜的语焉不详之中，他觉得他知道了她所谓朋友的结局，咒术师莫名失踪，不明死亡，能找到尸体都算是幸运至极了。

孔莜深吸了口气，转向夏油杰，“我不想再回高专了，虽然我不太懂夏油先生的话，但是我记得你说过没有人应该被毫无意义的牺牲掉，”管他是不是这么说的，她就这么理解的，“所以，”她迟疑了下，还是咬牙道，“我能和你走吗？”

说完之后，她似是又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就此停下脚步，似是有些羞愧的低头，“抱歉，我知道上次是我……但是我也没想到……是我迟疑了……”

就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她看到她身边穿着袈裟的人也跟着停下了脚步，片刻的寂静之后，他再开口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比刚才还要温和，“不需要道歉，这都是你的选择。”

随着孔莜抬起头来，她能看到黑发的青年就这么温柔的看着她，“你的选择，都是有意义的。”

孔莜猛地捂住嘴，杰说过的，他说过的，她做的事，都是有意义的。

下一刻，黑发的青年微笑着朝孔莜伸出手来，“来吧，既然你对这个世界有疑问，就来和我一起，尝试着改变这个世界吧？”

有那么瞬间，车水马龙的声音似乎都随之淡去，孔莜咬牙，然后将自己的手，放到朝她伸过来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