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推开门，瞳孔猛地收缩，他痛恨自己良好的视觉让他一眼就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莱安。

莱安微蜷着身子，那张脸在火光的映衬下倒比上次见的更有血色，可杰森清楚这只是表象。

莱安微磕着眼，像是要睡过去了，他的睫毛在无意识的轻微颤动，可能是身体下意识地反应。

杰森伸手扶起莱安，他强装冷静的开口：“别睡，我带你去找医生，你不会有事的。”

杰森扶着莱安后背的手掌被鲜血染红，手也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偏生语气还是强装的淡定。

莱安勉强睁开眼，失血过多让他已经看不清杰森的面庞。

哪怕看不见，莱安也能从杰森的气息分辨出来人，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杰森的容貌，可那双本该如同蜜糖般漂亮纯粹的颜色蒙上了一层濒死的灰。

没有光再能透过那层灰让它恢复原本光泽的模样。

杰森后悔了，他比自己想的还要在乎莱安，他胸腔里那颗心脏绞痛的厉害，他面露茫然，他的手颤动的厉害，连同在他怀里的莱安也跟着他手颤动的幅度颤抖起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疼，比被小丑用撬棍招待的那39下还要疼，太疼了，疼到杰森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会停止呼吸。

他做过的两个最后悔的决定，一个是没有杀死小丑，另一个就是弃莱安而去。

可他从没想过莱安会死，他怎么会死？

莱安唇瓣动了动，他咳嗽着，胸膛大幅度的起伏，鲜血从口腔里喷涌而出顺着下巴向下流去。

“杰森？”微不可见的声音从莱安的嘴里吐出。

“..是我，我在这里。”杰森想要抱着莱安离开这里，可是他稍微动一下就会有更多血从莱安胸前的血洞里流出。

莱安瞳孔闪了闪，好像又恢复了点光泽，他用力抓着杰森的手臂，沾满了鲜血的手掌在那棕色的皮衣上留下一个红色掌印。

他勉强的直起身子，吐字也变得清晰了起来，这是回光返照。

“让罗宾命令利爪去追杀剩下的几个议员，不能让他们跑了。”

“你别说话了。”

莱安摇头道：“他们看见了红头罩的样子。”

杰森攥紧了手，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莱安想的是这个？他就不能为自己想一下吗？

是了，接下来莱安没有一句话是在说他和杰森的关系，可他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在为杰森着想，他绝口不提自己和杰森的关系，就好像曾经那两个月的温存都是假的。

倒也差不多了，那两个月就像是镜花水月，轻轻一碰就支离破碎了。

“杰森，我做到了。”莱安笑了，他洁白的牙齿已经呈现一片血色，看起来如此狰狞，偏偏莱安的表情又是小心翼翼的，带着讨好的意味看着杰森。

他的眼睛虚虚的聚焦在杰森的脸上，可杰森清楚，濒死的人是看不见东西的，莱安只是凭借微弱的声音和此刻的状态下意识的寻着杰森。

他不想让杰森知道他看不见了，杰森意识到了。

“哥谭和平了。”

“它会慢慢变好，罪犯们不会越狱，蛀虫也被剔除了，再也不会发生像你之前遭遇的事儿了。”莱安轻声说着。

杰森注视着怀里越来越虚弱的人，忍不住发出嘲讽的笑，真是残忍啊莱安，莱安说着对杰森好的事儿、做了会对杰森好的事儿，却唯独不愿意把自己留给杰森。

可杰森也清楚，他不能完全怪莱安，是他让莱安失去了对他的安全感，一而再再而三的，一个猫头鹰法庭的首领莱安和彻底失去莱安究竟哪个难选？

莱安撕心裂肺的请求自己别离开时，自己又在想什么？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弃莱安而去？这恐怕才是莱安最终选择这条道路的原因。

他的家人已经离他而去，自己作为莱安最后信任、依赖的人，也因为莱安的选择弃他于不顾，他真的爱莱安吗？爱难道不该是包容吗？

莱安成为猫头鹰法庭的首领之后一直再铲除猫头鹰法庭的势力，他为什么不愿意听莱安说出他选择猫头鹰法庭的理由。

才被逼迫着接手了猫头鹰法庭的莱安正需要杰森，杰森却选择弃他而去，崩溃之下莱安做出了自己选择，他没有因为杰森离开他选择怨恨杰森，反倒是为杰森铺好了路。

莱安对他的爱才是‘爱’，包容的、容忍一切的爱，再反观杰森自己，他怎能如此自私？

原来残忍的一直都是他。

现在他凭什么去责备莱安不愿意留下来？分明是他先抛下了莱安，在莱安最需要他的时候，现在莱安也会这么做，在杰森最需要莱安的时候狠心的离开他，并且不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