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在吹……快躲起来。可是他为什么要躲？他没有必要躲起来。这里是黑暗之中，黑暗是安全的。往前走，布鲁斯，往前走……

“在黑暗中，在哥谭市……”那声音还在说话，“看看墙壁上的名字，我们比哥谭的历史还要久远……这是我们的故事，而你微不足道。”

蝙蝠侠面无表情地转过了无数的哥谭市微缩模型、数不清多少刻满了名字的墙壁。一些熟悉的名字从他眼前掠过，但他目不斜视，再次从黑暗中走到了明亮的厅堂内。

“故事来到新的一章……”那轻柔地仿佛在他心里低语的人声说着，“你从中读到了什么呢？”

不听。他不听。蝙蝠侠走过那些棺材，棺材的盖子上放置着一张张照片。那些面容不同的年轻的孩子们被训练、被改造，成为了穿着利爪套装被猫头鹰法庭驱使的活死人。

而现在，整座大厅内的棺材都是空的。

“是的，他们醒了。猫头鹰在今晚的夜空中展翅翱翔，我们将掌控哥谭。”那细语声说道，“彻底地，永远地。而你也将迎来你的结局，布鲁斯·韦恩——”

一道风声袭来，有些昏眩的蝙蝠侠下意识地转过了身，接着，他有些迟钝地感觉到一阵泛着麻意的钝痛从他的小腹处传来。

一只由刀片组成的利爪抓住了他的脖子，一个刺耳的声音在他耳后说着：“蝙蝠侠，猫头鹰法庭宣判你死刑！”

那把利刃被从他的小腹抽了出去，温热的血喷洒在了地面上。但蝙蝠侠无暇顾及这个……他知道利爪就在他身后——就在他身后！

他猛地转身，想要攻击那个刺客。然而他的身后空无一人。他有些茫然地四处环顾，视线之中只有数不清的空棺材。

利爪躲起来了，找到他。

可他的身体不听使唤了，迟来的剧痛让他的全身开始发软，他跪了下来……

在晃动的视野之中，蝙蝠侠看见那刺客重新从拐角入口走了进来，正在一步步走向他。重靴踩踏着地面的声音如此沉闷，每一下都在他嗡嗡作响的耳膜之中激起无数重音。他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发抖的胳膊支撑起身体。

“你一无所有，蝙蝠侠。”不知何处来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地传到他耳中，蝙蝠侠晃了晃头部，想把这令人厌恶的声音从自己脑海中赶出去，“再也没有计划……再也没有方案……再也没有支援。一无所有！你会死在这个迷宫里，你的身体再也不会回到地面，而是成为荣耀的装饰品之一……”

他突然发现……他突然发现，一直以来那令人作呕的、不知从何而来的说话声，是属于他自己的！

“滚开。滚开！”蝙蝠侠嘶吼道。

他的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血液依旧在他的嗓子里滚动，反倒滋润了他干渴得要冒烟的喉咙，但那铁锈味让他作呕。

利爪大笑了几声，冲向了他，接着狠狠地将他砸到了墙上！

他的身体被高高抛出去，又重重地落下来，撞开了一个虚掩的棺材盖，半落进了那具空棺材里。他的胳膊勉强搭在了棺材边缘，他的视线晃动着，勉强看清了棺材盖上写着的那个名字。

不，那只是他们玩的把戏。给人带来恐惧的把戏，早就是他玩剩下的了。蝙蝠侠想，平复呼吸，像你学过的那样……积蓄力量，站起来，打倒他……

“你的死期已到，蝙蝠侠。”利爪说，他抬起了头，向头顶黑暗的空间中呼喊道，“我的法庭！我将把他的死亡带给你们！请你们为他安排一个死法！”

站起来，蝙蝠侠。蝙蝠侠的眼皮有些沉重，他腹部的血液就像一条溪流那样欢快地往外流淌着，每一次泵出都会带走一些他的意识……但是他必须站起来，无数次他都濒临死亡又重新站起来了，这次也不例外。

他听见了欢呼声。

蝙蝠侠头盔上的目片已经彻底脱落了。他缓慢地眨了眨他暴露在外的蓝眼睛。他直直地看见了头顶上刺眼的白炽灯光……在他周围一圈圈晃动着举臂高呼的利爪……还有比那更高处的，那些欢笑着探出头来，穿着华贵的裙袍和西装的那些猫头鹰们……

他还看见……一只猫头鹰展开了鲜红的翅膀，双眼中发出白色的光芒，在空中盘旋着向他冲刺而下。

砰！

正高举手臂亢奋地高喊的利爪的喊声转变成了惨叫，而本来正在欢呼雀跃的猫头鹰法庭就像被按下了静音键那样，突然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之中。

蝙蝠侠闭上了眼睛，又重新睁开。他虚焦的视野终于重新对上了焦距，在他上方的视野范围之中，本来正在兴致高昂地品评着他的惨状的那些法庭成员纷纷露出了惊讶和慌乱的神态，他们开始焦虑地互相争论，再也顾不上看向下方。